温池本能地要避开。
换来的却是容屿坏心思得逞的笑,跟着是他手指轻轻拿起了?一缕散落到肩上的头发拨到了后边。
“姐姐以为我要做什?么?”肩膀止不住地发颤,容屿努力憋住笑。
温池没好气地瞪他。
“姐姐,别生气,”直接将玫瑰塞到她手中,容屿转身回到了出租车旁,“明天我们约会,我开始正式追求你。”
“姐姐晚安,我会想你。”说完,他不给温池拒绝的机会,高大身躯钻入出租车内,只伸出一只手挥了挥。
很快,出租车离开。
温池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眼手中玫瑰,无奈笑了?笑,转身推门进入别墅。
谁也没有发现,不远处,另一辆出租车安静地停了?许久。
车窗开着,夜风吹入,也吹来了容屿的最后一句。
厉肆臣坐在后座,半张脸隐在暗色中,情绪难辨,唯有紧紧抓着门把的那只手,手背青筋毕露,泄露着什?么。
他阖眼,她浅笑着和容屿说话的画面,她接受容屿的花,不排斥容屿的靠近,每一幕都极端清晰。
呼吸骤然沉重,胸口窒闷,他蓦地又睁开眼,推门下车。
别墅外的墙上种满了花,身体像是再也支撑不住,厉肆臣后背靠上墙,气息隐隐变得紊乱。
他克制了又克制,仍没办法。
烟瘾突然在这一刻变得强烈,习惯性地摸出烟盒抖出支烟咬在唇间,他又摸出打火机点燃。
不料,竟然点不着。一次,两次,直至第四次,幽蓝火焰终是跳跃。
他低头,沉默地抽着,烟雾缭绕。
烟入肺腑,没抽几口,他少见地狼狈咳嗽,身体不受控地躬起:“咳……咳咳。”
烟从指间掉落。
他直起身,靠着墙沉重地呼吸,很快又点了支,一支又一支地抽着。
不知第几支烟时,周秘书打来了电话,他接通,尼古丁的刺激让他本就沙哑的声音更哑了?:“什?么事?”
周秘书一听他的声音,顿时揪心不已,感觉厉总又像是回到了当初太太出事的时候,满身的颓然死寂。
“厉总,太太的电话想办法查到了,我发给您。”顿了顿,他又说,“晚些?时候会下雨,我来接您吧。”
不出意外的,没有回应,他叹息。
很快,一串数字映入眼帘。
厉肆臣视线紧紧盯着,半晌,他将数字一个个按下,指腹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他克制着。
“嘟——”
通了?。
嘟声清晰入耳,每一次间隔的时间其实很短,但在这一瞬间,厉肆臣前所未有地觉得漫长。
漫长得像是在折磨人心。
偏偏,直到被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听。
呼吸滞住,喉结艰涩地滚了?滚,他再拨,浑身的神经悄然紧绷到极致,却依然和第一次一样。
本能地要继续,忽的,动作顿住,他忽然就想起了?当初她曾经给他打过的电话,几次他都没有回应甚至是拒接。
以及……
窒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进入短信界面,目光沉沉地落在当初那几条从未删除的短信上。
【在忙吗?】
【老公,什?么时候下班回家?等你一起吃饭。】
【……】
他没有回复过她。
手蓦地紧握成拳,厉肆臣闭上眼,呼吸越来越沉。
良久,他才重新睁眼,克制着有些?微颤的手指,发送一段话:【我在外面,温池,我有话想对你说,就五分钟,可以吗?】
【我等你。】
发完,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机屏幕。
一分钟,两分钟……
半小时过去,他的手机依然安静,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夜色渐渐浓郁,又不知过了?多久,周秘书所说的雨终于下了?起来,起先很小,慢慢的,越来越大。
暗色中,男人颓然地靠着墙,大雨将他半边身体淋湿,有雨水打在侧脸伤口上似乎带来了丝丝疼痛。
风雨飘摇,凉意阵阵,湿漉的黑色短发凌乱且狼狈。
“吱”的一声,恍惚间,厉肆臣似乎听到了铁门被打开的声音,以为是幻觉,可他仍是急不可耐地直起了?身。
大雨笼罩将周遭变得朦胧,但他看到了她——
撑着伞,手里还拿了一把伞的温池。
她来了。
目光碰撞的刹那,厉肆臣黯淡的眸底骤然涌出细碎亮光,一点点地将希望和欢喜重新召回。
脚步本能地挪动,他想上前抱她入怀,手抬至一半,发现指间夹着的烟,他直接指腹捻灭。
风再吹来。
察觉她只穿着睡袍,他眼皮一跳,想将身上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又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的衣服是湿的。
他顿住,手指曲起,一时间竟不知道究竟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温池……”喉头滚动,他低低地艰难地叫她。
有暗红跟着悄然覆上眸底,再开腔的每个字都浸透着难以言喻的涩意:“我清醒了?,冷静了?。”
他望着她,眸光沉沉。
“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补偿你,”他艰涩地掀唇,极力遏制着胸腔里强烈的窒闷,“我们重新开始。”
夜风将他沙哑紧绷的声音吹散。
墙上有花被吹落,四散的花瓣恰好落上他肩头,又被风一吹,轻飘飘地跌落到了地上,掉进雨水中,落了一地不再鲜活。
她身后亮着的一盏灯突然熄灭,坏了。
花败,光灭。
就像当初她出事后他回到家中所见一样。
“温池……”
没有回避他幽邃眼神,温池和他对视,情绪一如既往的没有丝毫起伏,只是微挽了下唇:“我想今晚,还有离婚那晚,我都已经说得很清楚。”
离婚那晚……
脑中赫然浮现那晚,她决绝要离婚的模样,以及那句:“厉肆臣,我们离婚。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要你。”
喉间蓦地一紧,窒息感突然涌来将他吞噬,第一次,厉肆臣慌乱地一步走至她面前,下意识想握住她的手:“温……”
她避开了?。
黑色雨伞下,她冷眼睨着他,毫无感情。
大雨将他彻底淋湿,从未有过的狼狈,他张了?张嘴,像是后知后觉终于想到解释:“所有的一切我都能解释,三年前……”
话未落,喉咙堵住。
不是三年前了?,如今已是五年前。
“五年前,我不见是因为……”
“不重要了?,我并不想知道,你的一切与我无关。”淡淡的波澜不惊的嗓音响了?起来将他打断。
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秒停止了流动,同时变得冰凉,瞬间,厉肆臣身体紧绷如岩石。
他的呼吸再次滞住。
雨又大了?些?,像是要渗透进人的肌肤。
“温池,”他望着她,终是将那句从未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声音粗哑得难以形容,“我爱你。”
终究是忍不住,他小心翼翼地克制着握上她拿着伞的那只手,如视珍宝般轻轻裹住:“我爱你。”
又像是想到什么,他晦涩开腔:“戒指……找到了。”
握着她手的力道不自觉地用力,雨水顺势沾湿她的,他想要她的回应,想要她看一眼他戴上再没有拿下来过的戒指。
但她没有。
“温池,我……”
“我不爱。”眼睫扇动,温池依然和他对视,看他手指颤了颤,看他薄唇紧抿,她始终只是冷眼旁观。
没有波动,没有心软。
“厉肆臣,”她叫他,没有刻意冷漠,语调如故,“没有你,也会是其他人。”
毫无预警的,厉肆臣瞳孔重重一缩,而?当下一句话再刺上心头,雨中的身体就这么一寸寸的僵硬到了极致——
“五年前,那时的我只是想有人能爱我,想爱人,而?那晚你恰好出现。所以,出现的不是你,我也会爱上其他人。”
“明白了吗?”
雨声很大,却盖不过她的字字清晰,她没有刻意扬声,没有刻意地在他心上刺着伤着,偏偏最是轻描淡写,最是诛心。
厉肆臣一动不动,却有股腥甜悄无声息地冲上喉咙。
他看着她,试图从看进她眼眸深处,想知道她是在骗他,可她眸色清冷平静,根本没有掩饰什?么。
“我和你早就结束,我早就不爱你,最后一次,请你别再来打扰我。”她和他说话,再没有从前一丝爱意。
而?话落,她抽回了?自己的手。
属于她的温度消失。
本能地想拉住她,却见她侧过身往他身后走去,他下意识转身,就见她抬起手,将一直拿在手中的一把伞递给了?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