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显之要送他出门去,万隆却婉拒了,还劝道:“两家离得这样近,平日里常来常往的,本就情份不比寻常,很不必讲究这些客套俗礼的。谢大哥与谢四弟体弱,又是头一回在北平过冬天,还是多保重身体的好。夜里风大,倘若你们兄弟吹了风,有个头疼脑热的,岂不是我的罪过?万万不可如此外道,否则下回我还怎么好意思上门呢?”
他说得恳切,谢显之与谢涵之都被他说服了,反过来被他护送着先走一步,返回自个儿的院子。万隆则自行前去正院上房向文氏辞行。因为夜深了,他也不进屋,直接在门外道了别。文氏要打发人送他,他也再三婉拒了。反正从前常来,道路他都熟得很,四周游廊上挂的气死风灯又亮堂,他不用人送行,也知道该怎么出门去。
文氏想着万隆说不定就是自家女婿了,倒也不跟他太过客气,只吩咐前院的人好生把人送到隔壁官邸门口,免得万太太那边有什么误会,比如气恼他回家太晚之类的。但出了上房后,到二门之前,这段路万隆就可以自己走了。
万隆独自走在游廊中,不出意外地看到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秋香色绸面毛皮长袄的妇人,年纪约摸三四十岁,风韵犹存,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热切,有点长辈看到喜欢的小辈时的眼神。他不用多想,就猜到这位定是谢三姑娘的生母金姨娘了。
金姨娘身后跟着个丫头,手里提着个食盒。与他擦肩而过,彼此点头示意时,那丫头手里仿佛不小心一般,落下了一方手帕。她本人好象什么都没察觉似的,径直跟在金姨娘身后走过去了。可游廊里的灯笼照得明晃晃的,万隆很清晰地看到,地上那一方手帕很大,其中一角打了个结,上头系着一卷细长的纸卷,隐隐还可以看到墨色。
他心里立刻就明白了,低头拣起手帕,迅速将纸卷拆了下来,回身唤住那位金姨娘:“请问这是二位落下的么?”
大金姨娘忙嗔怪地责备身边的丫头:“顺心,你怎么总是丢三落四的?还不快把你的帕子拿回来?快谢过万三公子。”
顺心低头应了,恭敬地上前用双手接下手帕,再三行礼道谢。万隆露出一个温和斯文的微笑,向大金姨娘行了一礼:“姨娘不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说完就告辞离去了。
大金姨娘伸长了脖子眺望他的背影消失在二门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就是咱女婿了,瞧着真不错呀,怪不得三姑娘铁了心呢!”
顺心露出担忧的表情:“姨娘,姑娘那信……真的不要紧么?也不知道她在里头写了些什么。”
“管她写什么呢!”大金姨娘道,“横竖只是一封信罢了,又没干什么出格的事。等八字合完,婚事定下来,就再也没什么可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