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官差们全都不敢动弹了,正派了人去咱们府上找您核实。” 刘管事都懵了。 这是碰瓷儿碰到宣平侯的头上了?哪个学生胆子这么大呀?居然咒宣平侯被埋在了地底下? 他就不怕宣平侯诛了他全家? 上一个敢借宣平侯的名号招摇撞骗的人,如今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宣平侯却嗤的一声笑了:“有意思,有意思。常璟!” 一名玄衣亲卫策马过来:“侯爷!” 宣平侯:“去救人。” 刘管事纳闷:“侯爷,救谁呀?” 宣平侯忍俊不禁道:“本侯不是被埋在废墟下了吗?还不快去救?” 常璟严肃地应下:“是!” 宣平侯:“顺便看看那小子是谁。” 常璟带着三名亲卫往乐馆的方向去了。 刘管事有些不大理解自家侯爷的做法:“您是担心太子妃撑不了那么久才赶紧让他们去救人的吧?” 常璟是侯爷手下武功最高的亲卫,侯爷让他出手,自然不是只救一个的意思,侯爷是要常璟把人全部救上来,包括那个借侯爷的名义招摇撞骗的书生。 刘管事道:“侯爷,那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说被压在石板下的人是您?哎哟,这是在咒您翻不了身吗?” 宣平侯冷笑:“本侯是被咒一下就会翻不了身的人吗?朝廷的那些老匹夫,十个人里,就有十一个恨不得本侯去死。” 刘管事:“啊……也没那么夸张啦。” 就、就七八九个吧! 主要是宣平侯在朝堂上太嚣张了,又仗着有陛下的器重从不收敛自己的锋芒。 他还公开行贿,折子上到陛下那里,陛下也就是斥责两句。 毕竟宣平侯是昭国的大功臣,几年前与陈国的那场战役就是他打赢的,是他扭转了昭国为质的局面,一下子把陈国打成了阶下囚。 如今的皇宫里都还住着一位陈国质子呢。 当初陈国是怎么苛待安郡王的,他们如今都双倍奉还给那位质子了。 “但他们一边希望本侯去死,一边又只能在本侯面前装孙子。”宣平侯望向络绎不绝的人群,“这年头,敢公然冒犯本侯的人不多了,本侯寂寞如雪啊……” 刘管事:“……” “可您与太子妃会面的事若是传了出去……”这才是刘管事最担忧的。 宣平侯嚣张地说道:“本侯谨慎是选择,不是必须。” 常璟带着亲卫抵达了乐馆。 把守的衙役并不认识他们,却也压根儿挡不住他们。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常璟四人便一人祭出一条寒光闪闪的铁链,交叉捆住大石板的两端,与此同时,四人凌空而起,齐齐用力,将重达千斤的石板抬了起来! 官差的眼珠子都几乎惊掉了。 娘呃,这是哪儿来的高手? 常璟四人将石板放在了安全的空地上,之后开始清理坍塌的现场。 这里很容易出现二次坍塌,常璟几人都很小心。 另一边,萧六郎也穿过重重障碍,爬到了顾娇的身边。 顾娇的境况不大好,顶上那块石板太重了,将形成犄角的两块石板越压越下,她的胸腔被挤压得难以呼吸。 萧六郎听着那熟悉的呼吸声,心口一紧:“娇娇,是你吗?” 娇娇。 真好听。 顾娇说不出话来。 萧六郎不敢随意挪动石板,在黑暗中摸到了她的袖子,他抓住了她的手:“别怕。” 嗯。 我不怕。 顾娇回握住了他的手。 她躺在石板下,他跪趴在石板外,一直一直拉着她的手。 黑暗中,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这感觉真不赖。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大石板终于被挪开,刺目的光线打了下来。 萧六郎找准角度,一只手扶住左边的小石板,另一手将右边的石板扳开。 顾娇终于能够顺畅地呼吸了,她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看着她大口呼吸的样子,萧六郎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回了实处。 常璟几人迅速将障碍清除掉。 萧六郎将顾娇扶起来,打算带她离开,她却突然扭过头,看向身后被压毁的墙体,喘息地说道:“等等,还有一个人。” …… 因为常璟几人的介入,伤者很快被救了上来,有两个姑娘,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是那个大喊“宣平侯被压”的书生,另一个被救上来的男人早已被废墟弄脏成了土人,因此官差与衙役们也不确定他究竟是不是宣平侯。 总之,挺迷的。 官差想找他们录个口供吧,结果几个当事人全都走了。 那几个可怕的高手也不见了。 官差:“……”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天? …… 飞霜一觉醒来时,已经躺在了一张干净而柔软的床铺上,屋子里的光线很暗,隐约浮动着一股药香。 眩晕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时,飞霜的眸子里迅速掠过一丝警惕。 他赶忙去摸身上的暗器,却发现暗器一个也没有了。 他身上空荡荡的,就连衣裳都让人剪破了。 他动了动身子,左腹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他倒抽一口凉气。 低头一看,却见自己的肚子上缠了一圈纱布,伤口上了药,药香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面具还在。 嘎吱—— 门被推开了。 他警惕地皱起眉头,浑身戒备起来。 二东家走了进来,朝床铺上一瞧,挑眉道:“哎哟,你醒了?醒得挺快啊,那正好,把药喝了。小三子,去拿药!” 原本叫小六子,却被顾娇强行改成了小三子的某伙计噔噔噔去端药了。 药早熬好了,一直在炉子上温着。 “二东家,给!”小三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进屋。 二东家指了指床头的柜子:“放那儿就行了,你出去吧。” “诶!”小三子放下药碗,识趣地出去了,顺带着把门也合上了。 二东家在床铺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一只手放在桌上,优哉游哉地看着他:“怎么?还要我喂给你啊?” 飞霜看了眼矮柜上的药,没有立刻动手去拿。 二东家叹道:“放心吧,没有毒,我不会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的!” 飞霜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这是哪里?” 二东家道:“这里是妙手堂,我是妙手堂的二东家,隔壁是女学。” 妙手堂新开业,知名度不高,二东家时不时就蹭蹭女学的热度。 提到女学,飞霜就明了了。 他沉思片刻,又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他记得没错,自己是被压在乐馆的废墟下了。 他还听见那些官差与侍女说,要救太子妃,牺牲掉储藏室的人。 之后他便晕了过去。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 二东家得意道:“当然是我家小顾把你救回来的!” 由于彼此合作关系的深入,叫顾姑娘太生分了,叫顾妹妹又好像太占她便宜了,于是二东家灵机一动,叫了小顾。 飞霜蹙眉:“小……顾?” 顾什么? 顾娇么? 是的了,他听府里人提过,那丫头在女学隔壁的医馆做药童。 她不是也被压在了大石板下吗?怎么救他? 还有,她怎么可能会救他? “他为什么救我?”飞霜问。 “我也想知道啊!”二东家掂了掂桌上的袋子,袋子叮咚作响,全是飞霜的暗器,“你身上搜下来那么多暗器,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飞霜没有否认。 他的确不是好人。 是的话也不会成为京城第一大盗了。 所以她究竟为何会救他? 不论她知不知晓他的身份,他今天都算计了她。 是他把她引去清风乐馆的地下室,让她撞破太子妃的秘密。 只是他自己都没料到的是,乐馆竟然塌了。 他当时躲在储藏室的暗墙里,也一并被压在了废墟之下。 他更没料到,她居然猜到他没离开储藏室,还在最后救了他。 他是不知道自己算计了她吗? 不,能猜出他没离开储藏室,她的脑子又会笨到哪里去? 飞霜迟疑:“我的伤……也是她……” 二东家呵呵道:“你可拉倒吧,你才没资格让我家小顾给你治伤呢!是宋大夫治的!伤口也是他缝合的!” 宋大夫第一次给人缝合,顾娇大力鼓励了他,反正人昏迷着,你爱咋咋。 结果宋大夫第一次缝错了,赶忙拆了再缝一次。 缝得还挺丑。 咳,这些二东家就没对患者透露啦。 二东家摆摆手,走过去把药拿起来递给他:“行了,你别想了,我早替你问过小顾了。” 飞霜愣愣地将药接在手里:“问……什么?” 二东家就道:“问她为什么要救你呀?她是认识你呢,还是看上你啦?” 飞霜噎了一把:“你胡说什么?” 二东家耳提面命:“你也知道我是胡说啊,我警告你,别因为我家小顾救了你,你就对她抱有非分之想,她不是你能高攀的!” 飞霜讥讽,高攀那丫头?他这辈子都不会! 飞霜冷冰冰地看向二东家:“她到底为何救我?” 二东家回忆道:“我问她为什么救你,她当时看了你一眼,说了两个字。” 飞霜:“什么?” 二东家:“扛揍。” 飞霜:“……” 天色渐暗,侯府的灯笼渐次被点亮。 顾承林坐在廊下,巴巴儿地朝门口张望。 一旁的小厮劝道:“三公子,外头风大,您先进屋吧!” 顾承林倔强地说道:“不要,我要等二哥!” 小厮叹道:“奴才等就成,您进屋坐,二公子回来奴才一定马上叫您!” 顾承林不乐意,他是侯府的小霸王,除了老侯爷与世子顾长卿,没人真正制得住他。 小厮无法,只得又去拿了件披风给自家公子披上。 “你快去门口看看,二哥到底回来了没有?”顾承林催促。 “是,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小厮摇头,也不知这是第几次往侯府大门跑了。 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绝望啊! 好在这一回没让小厮落空,他刚走出院子便瞧见了二公子顾承风,他激动地行了一礼,道:“二公子,您可算回来了,三公子都等您一下午了!” “知道了。”顾承风沉声应下,迈步进了院子。 小厮挠挠头,二公子今天不太高兴?怎么冷着一张脸啊? “二哥!”顾承林终于见到了顾承风,开心地从轮椅在站了起来。 侯府虽是三兄弟,可顾承林与二哥顾承风玩得最好,一是二人年纪相仿,二是二人一直住在一起,再者也有顾长卿太严厉,顾承林有些畏惧他的的缘故。 “你怎么坐在这里吹冷风?”顾承风眉心蹙了蹙。 “那还不是在等你吗?”顾承林撇嘴儿,“话说你这一整天都去哪里?一放假你就没了人影,你是不是偷偷溜出府去玩了?也不带上我!” “有点事。”顾承风随口说。 “什么事?”顾承林较真地问。 顾承风张了张嘴,正寻思着如何圆过去,就听得顾承林大叫:“二哥!你的头上怎么这么脏?啊!还有你的衣裳!你的领子上全是土!你到底干嘛去了?和人打架了吗?” 顾承风的外衣是不脏的,毕竟换过,可里衣与中衣都在家里,没来得及更换。 谁能想到这个弟弟干啥啥不行,眼尖第一名。 “没有。”顾承风否认,推开门进了屋。 顾承林要跟进来,顾承风堵在门口:“我换身衣裳。” “你换呗!”顾承林道。 顾承风皱了皱眉:“你在外面等我。” 顾承林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干嘛?换个衣裳还不许他进屋啦? 顾承风对这个弟弟一贯挺有耐心,然而今日他心乱如麻,加上有伤在身,实在没力气与他掰扯。 他关上门,插上门闩。 顾承林目瞪口呆:“搞什么呀?还插门闩?” 顾承风进屋后,再也支撑不住,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捂住了胸口。 麻沸散的药效过了,他的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 什么庸医给他缝的,怎么这么痛?! “咝——” 他倒抽凉气。 “二哥,你好了没有啊?祖母那边还等着咱们去吃饭呢!”顾承林在门外催促。 顾承风忍住剧痛,脱下了满是血污的里衣,语气如常道:“快了,你别催。” 顾承林突然叫道:“诶?大哥!” 顾承风手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