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云嫦轻声说:“对不起。”
古希道翻了个白眼:“你应该说谢谢才对。没有我,现在遭罪的人就是你啦。”说不定还会连累到我们俩最大的靠山。
易云嫦更感愧疚:“其实你当时可以不用拉我一把。”
“然后看着你被行尸啃一口吗?”古希道反问她。只要没有虢首封从中压制,他就会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总想踩在易狗头上拉一泡屎。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挺幼稚的,和当年拽她头发、绊她腿,从楼上倒水浇她的行为没有两样。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就想踩她的头。她越纯良温厚的望着自己,自己就越想挠她脸,扇她巴掌,宣示主权。
古希道呆了一下:主权?什么主权?我怎么会有这种狗屁想法?呸!
“你要是被咬了,夜三哥醒来还不得找我算帐?”怕是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骨都无法泄恨。想想那种场面,古希道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心道还不如被行尸啃一口呢。
他见易云嫦埋头肩膀耸耸的模样,感觉挺好玩的,还有心情逗她:“这下功过相抵了吧?能把我前几年做过的混帐事放一边不计较了吧?”
“胡说什么?”易云嫦抬头剜他一眼,“小孩子的恶作剧,能和这种生离死别的事相提并论吗?”
生离死别?
古希道愣了愣,呛咳着低低笑出声。
“古希道,很难受吗?”易云嫦有点慌了。
古希道听见她那边的动静,连忙伸手阻止她:“别过来,坐着别动。”
易云嫦坐回原地,仍然把虢首封的头枕在自己腿上。
“别靠我太近。如果发现我不对劲,马上拖着夜三哥远远地走开。你还记得那个老村长吧?这里好像是回龙村,你去找他。”古希道左右望了望,四周粗陋的土砖瓦屋给他很模糊的印象,他隐约记得这儿是回龙村。
“不行。”易云嫦摇头。如果她有心找人,早就敲开附近的大门了。她对这村子印象极差。每一张大门都象是吃人的血盆大口,她直觉最好不要去敲门。易云嫦说:“有时候人比行尸更危险。”
“呵,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觉悟。”古希道习惯性地嘲讽她。再一联想她为什么能有这层觉悟,古希道又想抽自己一大耳刮子。这不是摆明了揭人伤疤吗?她早几年被人伤得还不够深?古希道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干到发痒的喉咙,涩声说:“我不是故意的,抱歉。”
易云嫦点点头,说:“没关系。现在你不欠我一声‘抱歉’了。”
古希道以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是真的愧疚。
有时候,人比行尸更可怕。行尸只会啃啃啃、啃啃啃,可是人却会算计,精心策划着把自己的同类一步一步诱入致命陷阱。
易云嫦不敢相信老村长。她宁愿守着快尸变的古希道,也不想和那个老人打交道。
古希道明白她的内心,于是点点头说:“也好。总不能让你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吧。”
“既然你要守着我,那你就该明白,希望最后时刻来临的时候,你能稳稳地打碎我的脑袋。”
易云嫦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古希道连呼吸也放缓了,喘息声几不可闻。四周愈发清冷诡异。
他说:“活人都会在断气——断气,就是生理学上死亡——之后才会变成行尸。转变过程中总会存在一个空档,也许几分钟、也许一周、也许半个月或者更久。我希望你能再次睁开眼睛之前,先一步砸烂我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