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涨,室温开始升高。
易云嫦忽地跳起来,咻的一下蹦到三尺之外。
“咳,早。”虢首封暗哑发声。
易云嫦瞪着他。
虢首封艰难地挪开视线,慢慢从床上撑坐起来:“过来扶我一把。”他盯着自己仍然没有知觉的双腿,朝小奶狗伸出一只手。
易云嫦语无伦次地说:“我,”
“嗯?”虢首封偏了偏头。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故意的。”声音和手势齐齐一顿,易云嫦闭了闭眼:什么,鬼?该死的,断句;好像她,存心,当面,换衣?易云嫦内心崩溃到:汪?汪汪汪?
“……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想哭。非常想哭。
而虢首封莫名想笑。他不能说自己看过很多次了,可每次都象第一次时心跳极快。他眼睛飞快一抬,睃见对面角落里阴暗中埋着片虾红色。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虢首封努力压下嘴角的翘意,温声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不小心。”
虽然他努力想维持严肃端正的表情,可沙哑的声音出卖了他。眼看易小狗就快掘地三尺自埋自己了,他连忙清清嗓子卖了个惨:“你来扶我,不能让我总这么躺着。”
他朝易小狗方向扬扬手。后者没有立刻蹦跶过来,而是小声要求:“等、等等。”
虢首封没有朝那边望。
小奶狗也是要面子的狗。
房间里响起一阵悉索声响。那声音又轻又细,象一根白羽毛似的在他耳膜上挠挠。
虢首封耳朵火烧火燎。他强忍着挠耳朵的冲动,又等了好一会才被人小心翼翼地握住伸出去的手。
易云嫦穿上一身藏蓝色腊染长衫,腰间一根宽腰带紧紧勒束,勾勒出一截迷人身段。传统的民族服饰把她裹得密不透风。
她根本不敢抬头,鸦羽似的长睫毛压着眸里水光。她就象在他怀里均匀吐息时那般,从上而下地俯望,只能看见她根根分明的浓密睫毛间,含着一片颤悠悠的闪烁的光。手指相触处高烫灼人,温度以星火燎原之势一直燎到他心底。
有什么东西踩着虢首封的胸口掠过去。
虢首封舔了舔唇:“有水吗?”他口渴了。
水壶离他们有点远。
易云嫦满脸红霞:“我、拿。”
虢首封笑了笑,眼角忽然瞥见门后的影子晃动起来。
有人在偷听!
虢首封后颈毛皮猛然绷紧,耳朵尖竖起来。下一秒,他把准备去倒水的易云嫦捞回,手捂住她嘴巴:“嘘——”门缝下一团黑影不断耸动,似乎想竭力打探屋里动静。
虢首封懊恼地想:大意了。
昨晚没有布消音结界,不知刚刚的对话被人听去多少。如果有人发现易云嫦不是哑巴,会不会因此对她不利?
正常人出于同情心理,往往会在不知不觉间看轻身有残疾的人,连恶意也会削减不少。易云嫦在群狼环伺的环境里一直苟到今天,除了本身示弱激起一干保护欲之外,也和装袭作哑有关。充满恶意的人看见她只能比划手却,连呼救都做不到,自然而然生出轻敌之心,由此放松了对她的警戒。如果他们发现小奶狗并不是真正的哑巴……
危险就会增加。
虢首封垂下视线。他微微流露出冷漠气息的表情完完整整倒映在易云嫦的眼睛里。
同样,小奶狗安静、乖巧的模样也映入虢首封的眼帘。他心软得一塌糊涂,忽然灵机一动,把压在她嘴上的手移到后脑勺上,安抚性地按了按。
“怎么这么看着我?今天的早安吻呢?”
易狗:“?”
门外耸动的影子不动了。
虢首封半真半假地抱怨:“难道睁开眼睛,就得不到早安吻了?”早知如此,“那我就不睁眼。”
嘭!
易云嫦原地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