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只管低头想着心事,许久,涩涩说道:“我万万没想到,二十几?年的情分,居然能为了一个才刚半年的徐莳赶我走……”
“阿娘,女儿早跟你说过,情爱不可靠,”应长乐见她神色难看,立刻收住话头,“亏得荣和心细,早把金饼这一节补上了,眼下须得尽快找出偷口脂的,还有华严私会的那个人。”
“无非都是太子的手段,”惠妃揉了揉太阳穴,满脸疲累,“这次是我大意了,一听华严传来的消息,还以为机会难得,没想到竟被反咬一口,现在看来,华严应该是太子的人。”
“也许吧,”应长乐声音压得很低,“不?过阿娘,我有一件事始终没想清楚,阿娘在天子汤放了人?”
“没有。”惠妃用力按压着太阳穴,心烦意乱,“我是突然接到消息,从头到尾不?过三刻钟时间,只来得及安排好飞霜殿和静心馆,你阿耶身边的人不凑巧,所?以我是估算着素日他出浴的时间,尽力拖到那时候,原本只有四五分把握,没想到竟然恰好赶上。”
“也就是说,阿耶只要稍早一步或者稍晚一步,都不会撞破这桩事,”应长乐目光悠远,“此事二哥是临时起意,阿娘是临时布置,只要有一环扣不上就不能成,尤其阿耶身边还没有接应——居然就刚好撞上了,呵。”
惠妃吃了一惊:“你是说,还有人?”
“我不?知道,”应长乐神色凝重,“阿娘,此事没查清楚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惠妃沉默许久,才道:“我知道。”
她低垂眼皮,声音苦涩:“如今,不?比从前了。”
……
那日之后,徐莳受惊过度,大病一场,神武帝虽然没有再要惠妃离开行宫,但也不?曾再召见过她,恩情比起从前,大为消减。
行宫中暗流涌动,各处人等观望紧张之时,反而是沈青葙尽得清闲,每日里借着养伤闭门不出,只与母亲相伴。
这日午后十分闷热,沈青葙禀赋柔弱,便是夏天也不?敢用冰,所?以母女两个便在屋后井边铺了凉簟席地坐着,井里透出来丝丝凉气,侧边山上缕缕微风轻拂脸面,沈青葙拿着葵叶扇拍着蚊虫,终是忍不?住问道:“阿娘,这些时日,可有人问过我的伤势?”
杨剑琼转脸看她,目光一对上,就见她极是不自然地移开了,脸上有些微微的红,杨剑琼终是摇摇头:“没有。”
她很快岔开了话题:“我冷眼看着,公主近来好像待你比从前生疏?”
沈青葙低垂眼皮点点头,便知自己那点心思,没能瞒过母亲。可她实在太想知道,为什么?那天昏迷之时,听见了裴寂的声音,嗅到了裴寂身上的沉香气味,便是被看穿心思,也顾不得了。
况且她受伤卧病这么?久,便是明知道她不肯见,以他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不探望?
“出了什么?事吗?”杨剑琼担又问道。
“没什么?,”沈青葙不?想把与应长乐的龃龉说出来让母亲担心,只道,“大约是这阵子多事……”
却在这时,心里一动,似觉得谁在远处看着她似的,不?由得急急抬头向?墙外望去。
只看见青山葱翠,飞鸟时掠时停,却没有半个人影。
“怎么了?”杨剑琼也跟着望过去。
“没什么?。”沈青葙转过脸来,分明什么?也没有,心头却沉甸甸的。
青娘,对不起,青娘。她为什么?会听见他的声音?为什么?,他一直不曾出现?
山上,裴寂急急躲避,一闪之下牵动伤口,闷哼一声,郭锻连忙扶住,低声道:“郎君刚刚能下床,实在不合爬山。”
裴寂从枝叶的缝隙里遥望着远处的人,许久才道:“齐云缙屠了斗金坊?”
“是,”郭锻道,“坊中人一个没留。”
“盯紧他,”裴寂目光悠远,“他应该找到幕后主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