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这个忙你要?是不帮,我就真的只能去跳楼了,”李老板坐在杨家的客厅里,胖乎乎的脸上满是愁苦之色,“这个项目前期我已经砸了不少钱进去,现在外面闹得风风雨雨,想找合作人找不到,我连本钱都要丢进去。还有现在我的家人全在医院,吃什么药都不管用,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老李,这个忙我不是不帮,只是那位大师比较随性……”杨刚这话刚开口,老李就直通通跪在了他的面前,“老杨,今天就算我求你了,你得帮我这一把。”
“哎!”杨刚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伸手去扶老李,“你先别这样,我带你去见祁大师,只不过他愿不愿意帮这个忙,能不能帮你这个忙,我就不敢保证了。”
“谢谢,谢谢。”老李连连向杨刚道谢,自从闹出这个事后,他带了几个风水先生过去看,都摇头说没办法,还说他此举惊了神,会有恶报。原本他以为是这些风水先生危言耸听,哪知道这几天公司连连出事,把他弄得焦头烂额。无?奈之下,他只能求到了杨刚这里。
多条路多个希望,他现在已经毫无办法了。老杨愿意带他去见见人,已经算厚道了,如今圈内多少人巴不得他一脚踩进沟里就不要?爬起来了。
当老杨带他来到一个很普通的小区里时,他差点以为老杨带错了路,只不过因为有心求人,他也不敢乱问,跟在老杨身后进了电梯。
电梯一路升到7楼,他走出电梯,看到的是一条很普通的走廊,墙上?还有人贴了小广告,什么专业维修专业开锁之类,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大师级别人物住的地方。
“等?下见到大师千万要?尊重点,”老杨扭头嘱咐了李老板一声,就按响了704的房门。李老板眯眼看着房号,总觉得这个号数不太吉利,哪像他,手机号、房号、车牌号都跟6或者8有关。
但是见老杨那副恭敬的模样,李老板心下想,没准这位祁大师是个脾气怪异,喜欢跟普通人住在一块的高人呢?
门突然打开,李老板定睛望去,看到一个穿着蓝色衬衫的年轻人站在门口,这是祁大师的孙子?还是徒弟?
“祁大师,不好意思,又?来打扰您了。”杨刚看到祁晏,腰就忍不住往下弯了弯,恭敬的姿态十足。
李老板没有想到这个年轻就是老杨口中厉害的祁大师,忍不住有些怀疑,老杨该不会是被这个年轻骗了吧,这人怎么看怎么不像大师啊。
正这么想着,那位祁大师抬头微笑地看向他,那双清亮澄澈的眼眸,让李老板把心中的怀疑暂时压了下去,管他是真是假,先把人带过去看看再说。
“祁大师,您好。”做生意的人,永远知道摆什么样的姿态会让对方更加满意,“我叫李福,打扰到您的清修,还望您多多见谅。”说完,他双手奉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
都是些人参鹿茸的好东西,他原本以为这位祁大师是位上?了年纪的人,所以特意回家拿的这些好东西,哪想到竟然会是这么年轻的男孩子?,老杨竟也不提前告诉他,真是……
“你好。”祁晏见这个叫李福的人长得膀大腰圆,发际线后移,露出铮光瓦亮的脑门,但是比他脑门更闪的是他手腕上?的金手表,以及手指上?硕大无比的金镶玉戒指,“请到屋里来坐。”
他按照老规矩,给两人泡了茶,然后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李福,“李先生印堂灰中带黑,身带煞气,这是冒犯到什么了?”
祁晏这句话一出口,李福就差点给他跪了。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下来,没准祁大师听说过传言,才故意这么说的,他要?稳住,不要?被忽悠了,“说出来不怕大师您笑话,在下最近确实遇到些麻烦。”
祁晏笑了笑,伸手端起茶杯抿一口,“不如您先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李福是来求人办事,而不是检测真假大师的,所以祁晏问过之后,他就一五一十说了,就连他买地承包大山前,请风水先生特意看过这件事都说了出来。
“飞龙聚灵之地?”祁晏挑了挑眉,“这位大师没骗你,或许那真是飞龙聚灵之地,但是李先生有没有想过,龙在我国文化?里,代表着什么?”
李福小心翼翼的瞅着祁大师,“是……是皇帝。”
“可以说是皇帝,也可以说是至高无?上?的地位,”祁晏笑了笑,“你觉得,你有这样的命数吗?”
李福猛摇头,手也跟着摆,他如果有这样的好命,又?怎么会与同行抢市场,还常常抢得头破血流。
“俗套一点的说法就是,你的命压不住这种好东西,”祁晏见这个高高大大的李老板被吓得面色惨白,又?笑着道,“想必李老板之前应该请人帮你解决过?”
李福尴尬地笑了笑,这种事让祁大师知道好像不太好。当他抬头看见祁大师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只能乖乖的点头,“那些大师也这么说,有人替我做法事,可是效果好像并不明显。”
因为那场法事还结束,就有一场风来吹走了法坛上?的东西,做法的大师当场就变了脸色,连红封都没有要?,扭头便走了。最近他家里人身体全都出了问题,不是发烧都是呕吐,在医院治了好几天一点效果都没有。
祁晏摩挲着手里的茶杯,在考虑要?不要?去看一眼。据李福的这个描述,这个名叫红梁山的山里肯定有灵物存在。对于他们修道的人来说,灵物是极其难得的好东西,封建时期曾有歪道士为了提高灵力专门去捕捉灵物,但是这种人往往只能得意一时,最后的下场都不太好。
随着科技的发展,人类信仰的缺失,大自然里的灵气越来越少,灵物更是难寻,若是真有灵物出现,几乎没人敢去动它,因为能在这么艰难的条件下变成灵物,那该多得上?天厚爱。
上?天厚爱的东西也敢去动,那是有多想不通?
“我陪你去看看吧。”祁晏叹了口气,古时候人们所谓的神灵,实际上?就包括这种在大自然中生成的灵物,如果惊动了神灵,没有把他安抚下来,到时候倒霉的就不仅仅是李福一人了。
“谢谢祁大师,不知我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李福摸出手机,“不管您需要?什么,我都让人准备好。”
祁晏说了几样东西后,看着李福道:“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你需要?写一封罪己书。”
“罪己书?”李福与杨刚都是一愣,为什么还需要?这个东西?
“你惊了神灵,光赔偿东西,难道不需要?亲口道歉?”祁晏拿出了一叠信纸,一瓶墨水,摆到李福面前,“写吧。”
不知道信纸与墨水是由什么做的,竟然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李福闻到这个味道,心里竟慢慢平静下来。他拿起笔,蘸了蘸墨水,“祁大师,写这个有什么忌讳的吗?”
“忌讳心不诚,”祁晏点了三支香摆在李福旁边,“写。”
李福从小就不爱读书,写的文?章常常狗屁不通,所以现在盯着信纸,竟有些发愁,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写,才能让自己表现得更有诚意。
“想想如果某一天,有人跑到你家,说觉得你家风景不错,要?把你家的东西全部扔出去重新装修,然后让一堆陌生人没事就来你家转转,你的心情会怎么样?”祁晏看着不愁眉苦脸的李福,“你怎么不想想,那座山在京郊屹立了这么久,为什么一直没人去开发它?帝都寸土寸金,房价一天比一天高,那里又?不是古迹保护区,为什么没有人去动?”
这话就差直接给李福说,智商是个好东西,希望你能有。
祁晏没说一句,李福庞大的身躯就矮一寸,等?祁晏说完以后,李福已经恨不得自己蹲桌子?脚下了。
“你慢慢写,等?你写好以后我们再出门,”祁晏看了眼时间,“反正时间还早,等?到傍晚去更合适。”
“为什么?”杨刚忍不住问了一句。
祁晏看着他笑得一脸神秘,杨刚顿时做了然状,肯定是那个时辰更好。
不知道杨刚脑补了什么,祁晏看着窗外的太阳,他可不想顶着这么烈的太阳去请神,还跟神灵讲好听的话。
经由祁晏的提示,李福的罪己书写得十分有灵感,甚至还拽了几句自己平时不常用的文?雅句子,拿出了自己十二分的诚心。
杨刚行坐不安看着安静喝茶的祁大师,小声道:“祁大师,我听说老李请去的大师,全都束手无?策,甚至还有人受伤吐血,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我只是去敬神,不是扰它安宁,没什么可怕的。”祁晏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对杨刚道,“别紧张,我们看会电视打发时间。”
杨刚:不……我完全看不进去电视。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李福的罪己书才勉勉强强写好。祁晏拿过信纸看了一遍,字有些丑,还有几个划掉的墨团,文?笔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言辞恳切,可见李福这次是真的被吓住了,才会这么战战兢兢,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字不好看,让您见笑了。”李福老脸有些发红,几乎有些不好意思看祁晏的表情。
“没事,挺好的。”祁晏抖了抖信纸,把它平铺在桌上?,“在每张信纸上?按个手印。”
李福伸出大掌,还在想怎么印,手就被祁晏一巴掌拍在了信纸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当他的手接触到信纸时,有股幽幽热气从他手臂传递到掌心,最后消失不见。
“好了,”祁晏松开李福的手臂,“等?我拿好东西就出发。”
一行人坐车赶到红梁山下时,已经下傍晚六点过后,祁晏抬头看着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红梁山,刚往山上踏进一步,山风便吹了起来,他的头发在狂风中飞舞着,像是冬季在寒风中干枯的小草。跟在祁晏身后的李福、杨刚以及一些职员吓得面色惨白。
祁晏往后退了九步,鞠躬朝大山拜了三拜,“今有天一门第二十三代弟子?特来拜访山神,请山神恕弟子?叨扰之罪。”拜完以后,他拿出三支香,插在了地上。
他身后所有的人都看到,这三支香竟然无火自燃,发出袅袅青烟在山林中飞舞着。
山风就在此刻停了下来,跟在祁晏身后的几人心中一喜,再看那三支香,香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燃烧殆尽。
“多谢上神。”祁晏朝山头一拜,继续往前走,这一次再无?任何动静。走着山民用脚踩出来的山间小道,很快大家就发现,这条路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可怕。
按理说,夏季正是动物昆虫最多的时候,怎么会一点声响也没有。
但是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去打扰走在最前面的祁大师,他们只敢小心翼翼地跟在祁晏身后,互相给彼此打气。杨刚此时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这里如此吓人,他就不该因为好奇来凑热闹。
因为这座山并不太高,所以很快一行人就爬到了半山腰,也就是之前剪彩的地方。祁晏看到这里还摆着没有收拾的法坛,只是法坛的桌子?已经缺胳膊断腿躺在了地上,上?面的贡品更是无影无踪,只剩下两个残破的贡盘。
李福看到这个场景,腿在微微发抖,因为这些东西是昨天才摆上?的,当时那个大师受伤下了山,谁也没有去管这个法坛,没有想到仅仅过了一天时间,法坛就变成了这样。
但是这个场面似乎对祁大师完全没有任何影响,他眼睁睁看着祁大师在这个地走来走去,甚至还顺手把缺了腿的桌子?扶了起来,更神奇的是,这张桌子?竟然还真的端端正正立好了。
焚香三柱,烧请神符一张,祁晏抬头林间开始晃动的树叶,朝山头行了一个大礼:“请上神息怒,此事只是误会,李福绝无?冒犯之意。这是李福亲笔书写罪己书,请上神过目。”
呼。
一阵风过,卷起了祁晏举在手心的信纸,众人眼睁睁看着信纸在山峰中飞舞,最后消失在树林中。
李福之前请的大师都说他冒犯了神灵,但是谁也没有办法帮他解决,现在见到祁晏不仅真的能把突然发作的山风安抚下来,还能与神灵通话,看祁晏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半仙。
就在大家以为信纸被风吹走已经算神奇了,没想到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山风又?起,原本吹走的信纸又?飘了回来,还刚好落到祁晏面前,然后便再也不动了。
祁晏没有去动信纸,而是作揖道:“多谢上神宽宏大量,不过李福此事纯属无?心之失,还请上神消去他身上厄运,更何况他家人无?辜,还请上神网开一面。”
这灵物的意思是绝不会迁怒山下的村名以及其他人,但是对李福一家人,还是不想饶恕。
可惜祁晏的劝解对山灵并不起作用,狂风再起,众人感到四周的气温骤降,他们被冷得瑟瑟发抖。尤其是当事人李福,脸都变得青紫起来。
或许对于山灵来说,山脚下的村名都是他保护的孩子,可是这些孩子为了自身利益把他给卖了。他愤怒、不甘,但是又本能的不想伤害那些村民,于是所有的负面情绪就全部转移到了李福身上。
眼见着跟来的人被冻得越来越受不了,祁晏只好出手了。他掏出一张符纸,伸手凌空拍去,符纸在空中发出轰的一声炸响,李福等?人瞬间就感到身边的热气回来了。
不过他们这边是舒服了,寒气却全部朝祁晏涌了过去,他们甚至看到祁晏脚下站的那一块地上,起了一层薄冰。
一团黑气朝祁晏撞去,但是还没碰到他身上,就被祁晏一个指诀打散了。
这个时候祁晏格外感激岑柏鹤送给他的紫气,如果不是有这些紫气在,他不会有这么能抗揍。
“老板……”秘书结结巴巴的靠着李福,“这位大师……是在跟山神干架吗?”
他这话一开口,所有人都扭头看了过来,仿佛他说了什么可怕的话一样,吓得他缩了缩脖子?。
“啊……”李福张着嘴半天才发出声音,“你们快看!”
众人扭头看去,就见无?数枯叶在风中飞舞,但是这些枯叶犹如利刃,在祁大师衣服上?划了好几道口子,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些树叶偏偏伤不到祁大师身体,只能徒劳无功的围着他打转。
大家看了一会,就算不明白术法,也看出祁大师从头到尾都是在防御,根本没有伤害山神的意思。
不知道山神是不是也明白了这点,攻击便渐渐弱了下来,甚至有退却的意思。祁晏趁着这个机会,快速掐了一个指诀:“今请四方神灵作证,李福愿在此为山神立金身,建神观,绝不越雷池一步,请山神息怒。”
山风骤停,唯有树叶还在轻微摆动着。祁晏扭头看向李福,“李福,过来!”
李福迈着小碎步跑到祁晏身边,整个人在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