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钱!”
岑柏鹤发现抓住的不是小孩的手,而是祁晏鲜血淋淋的胳膊。他从未见过脸色这么?难看的钱钱,这张脸白?得近乎透明,没有一丝血色。
他看到钱钱朝他笑?了笑?,推开他的手,用他看不清的手速掐了一个指诀,双手齐齐拍进阵眼。霎时间,阵眼处的鲜血就像是活了一般,蔓延到整个阵上。
“吼!”
白?虎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他身上的锁链应声而断,身上散发出洁白?的光芒。血雾一点点散开,夜风轻轻吹过面颊,月明星稀,无限美好?。
四只神兽虚影朝半跪在地上的祁晏拜了拜,然?后齐齐飞到上空,重新化作生机回?到了山中。
“今天月亮真美,”祁晏用没有受伤的手撑着地,转头看向岑柏鹤,一双眼睛黑得透亮,“好?可惜,中秋快过了,没有来得及吃上月饼。”
岑柏鹤伸出颤抖的双手,就在快要扶住他的时候,祁晏朝他笑?了笑?,身子往前一趴,倒在了用鲜血画成的符阵中。就只他倒下的那一刻,原本黑暗的王乡镇重新恢复了光明,祭天阵与锁虎阵同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钱钱……”岑柏鹤以为自己声音很大,可是他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钱钱,钱钱!”
“钱钱,你怎么?了?!”
赵大师睁开眼,看到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帝都赫赫有名的岑五爷满脸惊恐,连滚带爬的往阵心方向扑,祁晏躺在九鼎乾坤阵的阵中,全身被血浸透,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血人?。
他伸手摸了摸额头,那里有一滴半干的血。愣了半晌,他终于明白?过来,昨天祁晏讲九鼎乾坤阵时,他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从哪来了。因为祁晏讲得太简单太容易了,就算有贵极之人?相助,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地摧毁两个由几十万人?性?命催生而成的连环阵。
以紫气为力,破锁虎阵枷锁,再以灵气、鲜血、紫气为祭,换几十万百姓性?命,加速祭天阵的完成与结束。只要上天收到了他需要的祭品,祭天阵就失去了它本来的效力。
“你别?动他,”赵大师吐了一口血,捂着胸口对岑柏鹤道,“他灵气使用过度,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负荷,便爆体受了重伤。你碰他一下,就等于用刀子在割他的肉。”
一般像这样的情况,修士是活不了的。
可是他看到岑柏鹤那双几乎渗血的眼睛,这句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总觉得这句话开口,眼前这个看似理智的男人?就会崩溃。
“钱钱……”
岑柏鹤跪在沾满祁晏鲜血的泥土上,小心翼翼地伸手拂开祁晏额前几缕沾血的头发,看也?不看赵大师:“救他。”
赵大师沉默地站在原地:“对不起。”
“阿弥陀佛。”云方丈撑着禅杖站起身,看到面前的惨状,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一言不发。
岑柏鹤扭头看着这些被钱钱救下的大师,满脸阴沉:“你们为什么?救不了他,你们不是德高望重的大师吗?!”在这一刻,他已经没有了教养与风度,成为了一个毫无理智的普通人?。
八位大师被岑柏鹤这样的眼神盯得无地自容,齐齐低下了头。
作为修士,他们都清楚,像祁晏这种?情况,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爆体而亡。祁大师救了他们,他们却帮不了祁大师,唯有眼睁睁看着他受尽痛苦,最?后走入死亡。
月色洒落在他们每一人?的肩头,可是谁也?无心欣赏这美丽得足以震撼人?心的美景。
岑柏鹤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那种?心口空荡荡、却又疼得说不出来的滋味,他哽着喉头,眼睛里热得像是燃烧。他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失去了颜色,唯有看着地上的钱钱,才?能让他空荡荡的心有几分踏实感。
就在所?有人?以为祁晏已经逝去时,岑柏鹤看到钱钱的手指动了动。
祁晏长这么?大,从没觉得全身这么?通过,那种?一会儿被火烧,一会被冰冻的滋味酸爽得无法用言语形容。他觉得一定是自己躺下的姿势不对,想要翻个身继续睡,结果全身像是被鬼压床一般,根本不能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冰与火融合在了一起,化为了一道暖流,游过他的四肢八脉,他整个人?仿佛泡在温泉中,舒适到了极点。
“卫星监控正常了!”赵志成望向窗外,黑夜中一盏盏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为每一个人?照亮了回?家的路。
“供电也?恢复了正常,”他拿出手机一看,手机信号满格,灵气监控仪器也?都全部正常,仿佛之前几个小时的故障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成功了,祁大师他们成功了!”
没有死亡,没有大规模怪异事件发生,迎接他们的,是新一天最?美的月色。
赵志曾勉强压抑着自己极度兴奋的心情,转头对高荣华道:“高队,马上安排救护车。”他现在是既兴奋又害怕,因为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性?命保住了,而那些大师怎么?样,他却丝毫不知情。
早上六点,赵志成与高荣华准时带着队员与医务人?员上山,还没走到目的地,就闻到一丝淡淡地血腥气,赵志成面色一变,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当?他们真正赶到现场时,看到被鲜血侵染过的土地,所?有人?都惊呆了。
八位大师围成一个圈坐在地上,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岑五爷与祁大师一坐一躺,看起来情况有些不妙。赵志成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靠近这些大师,才?看到地上用符纸与鲜血画出的大阵。即便时间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他还是能感受到这个大阵传来的浓郁灵气。
“祁大师……怎么?样了?”
晨风起,吹得赵志成手臂有些发凉,可是这一切都比不上他看清浑身是血的祁晏时心凉。
他愣了好?几秒,才?转头对医护人?员道:“快,快来人?。”
这可别?闹出什么?人?命出来啊!
因为祁晏浑身都是血,医护人?员也?不知道他身上哪里有伤,所?以把祁晏搬上担架时,格外地小心,就怕给伤者带来二次伤害。
“先生,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伤者的,”护士见一个长得格外好?看的男人?跟着他们上了救护车,解释道,“这里山路陡峭,您坐在车里会不舒服。”
岑柏鹤闻言脸色更加难看:“既然?路况这么?差,病人?能躺在车里吗?”
“这……”护士也?有些傻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们先给他做检查,”岑柏鹤拿出手机,“其他我来解决。”
大半小时后,大家听见了直升机的声音,护士有些奇怪:“这里怎么?会有直升飞机?”话刚说完,她就看到岑柏鹤跳下了救护车,朝空中打着手势。
岑柏鹤转头对赵志成道:“我的专用飞机已经停在了须勾市机场,我希望你与相关部门?沟通,能让我的飞机在一个半小时后成功起飞。”
“好?,我马上就向上级申请。”赵志成一口答应下来,转头就给上级发了消息。很快上级就传来答复,说是要尽一切力量救治为国奉献的大师,不可怠慢。
很快祁晏被送上了直升飞机,到了须勾市飞机场后,又被送上了岑柏鹤的私人?飞机,直接飞往了帝都机场。
这边飞机刚起飞,救护车已经等在了帝都机场,只等祁晏下飞机,他们就对其进行最?好?的治疗。
“师傅,修炼好?了以后我们也?能御剑飞行吗?”
“不能,能在天上飞的不是道士,只有鸟跟飞机。”
祁晏好?像听到了飞机起飞时的声音,但是那种?泡温泉的感觉实在太舒适了,他一点也?不想睁开眼睛。
黑暗中,仿佛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他心下想,这下就算他睡着了,掉进温泉水底,应该也?有人?把他拽起来吧?想到这,他便放心睡了过去。
“柏鹤。”岑家人?赶到医院的时候,祁晏已经被送进了急救室。
岑三哥看着失魂落魄的弟弟,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祁大师这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三哥……”岑柏鹤茫然?地抬头看向岑三哥,愣了好?几秒才?看着急救室的门?道,“医生说,钱钱失血过多,还在抢救。”
“他一直说自己手疼,让我吹一吹,我没有理他。”
“是我错了。”
“如果……我早一点抓住他的手就好?了……”
“柏鹤?”岑三哥察觉到弟弟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劲,他双手搭在岑柏鹤的肩膀上,“柏鹤,这跟你没有关系,这不怪你!”
“三哥……”岑柏鹤弯下腰,抱着头,声音哽咽道:“如果钱钱真的出了事,我该怎么?办?”
这一句话,仿佛像是一击重拳砸在岑三哥的心头。他怔怔地看着弟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这个骄傲冷静的弟弟,什么?时候露出过这样无助的模样?
除了岑家人?外,抢救室外还有八位大师以及赵志成、高荣华、向强,这些人?全都双目灼灼盯着急救室大门?,只盼能得到一个好?消息。
几个小时后,抢救室的灯终于灭掉,几个神情疲倦的医生走了出来。面对众人?期待的眼神,走在最?前面的医生摇了摇头:“病人?已经恢复了基本的生命特征,但是他失血过多,需要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能不能痊愈……我们现在也?不好?说。”
“谢谢,”赵志成朝医生鞠躬道,“里面的伤员是为了国家才?伤成这样的,并且他是一位难得的人?才?,请你们一定要全力以赴。”
“赵队长,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医生神情动容道,“请您放心,我们专家小组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医治。”
赵志成回?头就看到岑柏鹤整个人?贴在门?上,透过只有巴掌大的玻璃窗户,朝抢救室内张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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