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水向东是来找外公帮忙的,他让外公陪他们兄弟两个去上海看病,外公也答应了。
晚上外婆给外公收拾东西的时候问:“晖晖想去上海吗?”
倪晖摇摇头:“不去了,我爸妈都很忙,没时间照顾我。”最关键的是,他绝对不可能和水向东一起去。
最后,外公带着水向东兄弟俩去了上海。其实看病这事完全可以找他家的亲戚陪他们去,不过水向东既然拒绝了亲戚的监护,也就是直接拒绝了亲戚的帮助。他倒是挺会想的,居然来找倪晖外公帮忙,外公这样的老人,确实比有直接利害关系的亲戚们要靠谱多了。
沙汉明很快就被他父母接回去了,又只剩下倪晖和张勇两个人。天气越来越热,晒得树叶子都打了卷儿,人也没精打采的,两个人也没精力到处跑,倪晖就在家窝着练大字,有空就看看书,外公的书房里有好多大部头的经典名著,还有很多名人传记,古今中外的都有。
外婆对外孙捧着大部头一本正经翻看的样子觉得很有意思:“晖晖,你认识这些字吗?”
倪晖捧着一本新华字典做幌子:“好多不认识,我就查字典。”
外婆益发好奇了:“谁教你查字典的?”
“外公啊。”倪晖在幼儿园里学过拼音,他缠着外公教过他查字典,就是为看书打幌子的。
外婆问:“那你知道这说了个什么故事吗?”
倪晖看的是《拿破仑传》,他说:“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说一个国王的故事。”
外婆笑起来:“要外婆给你念故事吗?”
倪晖点头:“好!”有人给读故事,那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夏日的午后,祖孙俩在书房里静坐,外婆捧着书本,戴着老花眼镜给倪晖读书,外婆的吴侬软语读着书中的故事,格外好听。倪晖常常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这样的日子慢慢滑过,半个月后,外公回来了,带着水向东兄弟俩。水向阳被外公抱下车,小孩整个人又瘦了一圈,脸白得跟一张纸差不多了,外公将他放到床上。水向东提着一大袋子药跟在后面,看着脆弱的弟弟,就像是看着一块易碎的玻璃工艺品那样小心翼翼的。
外公说:“向东你和弟弟在陈爷爷家先住着,要吃什么让奶奶给你做,等弟弟病好了,你再回自己家。”
水向东看着外公和外婆,点了点头,用力吸了一下鼻子:“那就打扰爷爷奶奶了。”话音带着哭腔,还用手臂擦了一下眼睛。
水向阳眼睛半睁着,看着哥哥,抬起手给他擦眼泪:“哥哥别哭,我不疼。”
水向东摸着弟弟的脑袋:“阳阳乖,我们先住在爷爷家,等你好了,我们再回家,好不好?”
水向阳点点头:“嗯。”说着打了个哈欠,半闭着眼睛开始睡觉。
“困了就睡。”水向东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弟弟的脸颊。
倪晖一直在一旁看着那对兄弟,眼睛也感觉涩涩的。外公出去和外婆说话,倪晖也跟了过去,只听见外婆问:“情况怎么样?”
外公点点头:“嗯,手术很成功,休养一下,过几个月去复查就可以了。”
外婆问:“严不严重?”
“还好,这个病在他这个岁数治疗是最好的,等以后大了,就难说了。向东这孩子不简单啊,才七岁多,我看比个大人还有主意。”外公感叹了一声。
倪晖觉得八成可以肯定水向东也是重生的了,否则他怎么可能一门心思要在弟弟小的时候治病,一个七岁的孩子,哪里懂这些。
外婆说:“花了多少钱?”
外公说:“快四万。还是因为是孤儿,有不少优惠。”
“这么贵!那他的钱够吗?”外婆吃惊地说。
这个年头,人均月工资也才一两百块钱,一年收入才两千多块,四万块钱,那是一笔非常大的数目了。
外公说:“应该是把他父母那笔赔偿金都拿出来了。”
“哎,那两个孩子以后怎么办,这还要吃药吧?”外婆问。
“别担心,我看向东那孩子有主意,他应该都计划好了,我们能帮衬的,就帮衬点。”外公安慰外婆。
倪晖一直在一旁听着,没有做声。水向东从房间里出来,叫住倪晖:“倪晖,你家有开水吗?我弟弟要吃药。”
倪晖回头看着他,点了点头:“有,我帮你倒。”
水向东沉默地跟他过去倒水。外公和外婆都有饮茶的习惯,所以开水是常年都有的,装在热水瓶里,倪晖拔下软木瓶塞,吃力地抱着热水壶倒水。水向东说:“我来吧。”
水向东比倪晖虽然只大了一岁,但是个子却要高出半个头,这个优势一直持续到成年后,他也依旧比倪晖高出半个头,身体也要壮实一些。
倪晖将沉重的水壶放下来,水向东捧着热水壶,倒了一杯水。外婆发现两个孩子在倒开水,赶紧过来:“我来我来,别烫着了。”
水向东说:“不要紧,奶奶,我能行的。”他已经将水壶放回原处了,端着一杯水一边吹一边进房间了。
外婆知道水向东兄弟俩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便让倪晖将他和沙汉明住的那个房间让给了他们兄弟俩,跟他说:“晖晖,这里让给向东和阳阳住,你还是跟外公一起住好吗?”
倪晖点点头:“好。”沙汉明过来的时候,外婆就收拾出一个房间,让他们一起住。
于是倪晖迫不得已,和水向东同在一个屋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