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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曾照彩云归(3)

曾照彩云归(3)

温以宁等了几分钟,唐其琛从卧室出来时换了一身衣服。

温以宁说:“你别送我了,我打车走,来回一趟也够远,你休息吧。”

唐其琛找车钥匙,“送你。”

温以宁就趁他弯腰的时候,把人推到了沙发上,然后脸对脸的,眼睛也不?眨,“老板,听话。”

两人在一起了,有?些事自然是男女朋友该做的。送人回家,送束花再正常不?过?。但温以宁也不?是非要掰扯这些的人。她只记得唐其琛今天忙了一天,回来的路上胃还不?舒服。她希望他能休息。

唐其琛被她这么压着,对望了好久,然后笑了下,妥协道:“那你开我的车回去。”

这种很直接的关心,多少有?点打击唐其琛的积极性。

心意他都了解,但还是挺无奈地说:“想献点殷勤就这么难了。”

温以宁就摸了摸他的脸,没边没际的说了句:“你胡子刮的好干净,真的一点都不扎手。”

唐其琛都快跟不?上她的思维了,但心里还是舒坦温暖的。两人在一起就这么些日子,按理说该是热恋期。但这个词儿用在唐其琛身上还是略有违和。他不?年轻了,也没有再?多的精力去营造激烈的浪漫。他能做的,可以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给她安全感。

这种润物细无声的相处,其实并不讨巧。

但他的念念,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懂事。

唐其琛握住她的手腕,移到了自己的下巴上,“那你摸摸这,扎吗?”

哪有不?扎的,温以宁被他蹭的手痒,笑着抽手躲,唐其琛偏了头,嘴唇轻轻碰了碰她手腕上那只小狐狸的纹身,然后抚了抚她的脸,说:“我送你下楼。”

他先起身,温以宁跟在他身后,方才被他亲过的地方,好像烫出了一朵烟花。

“我的车认识的吧,黑色那辆,就停在A1。”唐其琛陪她进电梯,指示灯往下,电梯门在车库那一层划开。温以宁慢慢走出去,左脚垮了一半,她又突然转身回来,踮脚往唐其琛的右脸亲了一下。

这个惯性力很大,她几乎是扑过?去的。唐其琛被她顶的连退三步,直接抵在了电梯壁上。

温以宁亲完了,还很淡定的留下一句:“你刚才亲了我,我吃亏了,我也要亲回来的。”

然后飞也似的跑出了电梯,还不?忘给他按了关门。

唐其琛愣了半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蹙了蹙眉头,低低笑了起来。而等他回到家,手机新来了消息,温以宁给他发的微信:

“好评!老板的口感还不?错哦!”

唐其琛忍俊不?禁,这一天的疲惫和不?适,随着每一个字的入眼通通烟消云散了。

——

七八月的酷暑天最为难熬,今年上海的气温格外高,这半月不?到,已出现数次橙色预警。

柯礼尽量减少了唐其琛的出差安排,室内外冷热空气交替,他的胃最经不住折腾。开了一上午薪酬方案研讨会,数条奖惩细则都未被通过?。唐其琛在会上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下了会,把相关的负责人叫到办公室,直接发了火。

财务部长年轻,斯坦福大学双博士学位,是唐其琛读书时在一次跨校项目合作中认识的学弟。几经荣辱,也是一直跟着唐其琛做事的心腹挚友。唐其琛发火的次数屈指可数,一动怒就不能收场。也不?怪他小题大做,方案里很多新增以及修改的意见都与公司的发展理念相悖。在唐其琛看来不过?是低级错误。

太子爷雷霆大怒,整个集团气压都极低,半小时后才偃旗息鼓,柯礼拍了拍小师弟的肩,低声宽慰:“林泽你先出去,把方案修改好,晚点再给唐总看。”

他把人送到办公室门口,等他转过身,唐其琛已经手肘撑着桌面,另只手在抽屉里找着什么。

柯礼急忙向前,“唐总,您又不舒服了?”

唐其琛从抽屉里摸出胃药,旋开盖子倒出三粒。柯礼给他倒了温水,看着他把药服下。唐其琛深喘一口气,稳了分把钟,才稍稍直起背,交待说:“下午技术部的会议推迟半小时,中午的饭局让祈总过去。”

柯礼知道他是很不?舒服了,担心道:“我让陈医生过?来一趟。”

唐其琛抬了下手,示意不用,又问:“以宁跟陈飒去北京几天?”

“三天,这次的国际展会还是很有?分量的,国外好几家广告巨头都有参加,X视的副台长也有?出席。”柯礼说,“陈飒待以宁很用心。”

唐其琛自然明了,这种行业盛会可遇不?可求,陈飒愿意带,无论是结交人脉还是专业知识储备,那都是难能可贵的机会。

胃部不适已经缓过?大半,唐其琛摊开报表又开始工作,说:“晚上的饭局也帮我推了,我要回家一趟。”

唐家不成文的规定?,唐其琛每月都要回去一次,工作脱不开身时,也会致电老爷子问候几声。得知他回来,阿姨已将宅子里的冷气温度稍稍升高,不?至于室内外温差太大。唐其琛进屋后,保姆热茶热汤的伺候,亲切唤人:“其琛回来了啊,哟,这回脸色比上次好多啦。”

景安阳闻声下楼,一身绸缎材质的袍子衬得人很有?旧时名门气势,她看了儿子几眼,满意道:“精神瞧着是不错。”

唐其琛坐在沙发上,翘着腿优哉哉的喝完半碗汤,然后放下碗勺就去了楼上的书房。

唐书嵘在书房练字,年纪长了,入夜便要穿上棉麻质地的长衫。唐其琛进去后,挽上衣袖帮他磨墨。老爷子写的是《陈情表》中的一段,他的字磅礴大气,唐其琛小时候也学过书法,一笔形体书写的相当漂亮。只不过?这几年忙于工作,很久不?曾有执笔的闲心雅趣了。

唐书嵘练字完后,才与唐其琛说上一些话。

晚饭备好,景安阳上来敲门,老爷子去洗手,她与唐其琛边下楼边聊,“唐耀上周给你爷爷送了一只珐琅花瓶,说是在巴黎拍下的,把你爷爷哄的跟什么似的。可没少说他好话。”

景安阳呵声不?屑,“这人心眼太细,做人做事滴水不?漏,全按着你爷爷的喜好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没少在耳边吹风。”

唐其琛不?置可否。

“年中董事会就要召开了,可还顺利?”景安阳问的粗浅,但意思是明白的。她虽不直接插手生意上的事,但为了这个儿子,里里外外的关系也是没少维护打点。唐其琛的两位舅舅都在南京任职高官,亚汇集团在部分地方性的业务上,政府那一块的阻力自然是没有?的。

唐其琛说:“也就那个导航定位系统的议案了。”

景安阳下到楼梯拐角时,唐其琛伸手扶了她一把,“二舅二十号生日,替我捎份礼物给他。”

“这种小事你就不要费心,我都安排好了。”景安阳念起:“他这段时间也忙,明年能不能进入班子,就看这几个月了。”

唐其琛笑了下,“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是要恭喜舅舅了。”

“行了,恭喜别人,什么时候轮到家里人来恭喜你。”景安阳老话常谈,这才是她最大的心病,不?免唠叨:“你和安安还能不能好了,妈妈不?是催你,也不?是拿你的婚姻做交换。我们是看着安安长大的,家世相貌没得挑,你安伯父一句话,至少能在项目表决时,帮你争取到董事会祁总的赞成票。还有?,你舅舅明年正要入驻北京城,还少不?得安安伯父的扶持。”

景安阳把人情世?故理的太清,分析起来头头是道。下了楼,保姆正在盛汤,精致的菜肴和餐具极有?规矩的摆放好。唐其琛等母亲说完之后,安静几秒,才说:“妈,我和安安是……”

“不?可能”三个字还没说完,他的手机适时响起。

这个点,陈飒应当?是在展会的宴请上,唐其琛不?疑有?他,接通后也是态度淡淡,“嗯。”

结果?那头才说两句话,唐其琛的脸色就变了。他拿起车钥匙走去玄关,边换鞋边听,眉间惧色加重,“人怎么样了?哪个医院?地址给我。”

景安阳进出一趟厨房的功夫,唐其琛便已离开了家。

——

三小时后,北京x医院。

陈飒穿着一身长款礼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拖着长长的裙摆忙里忙外也是格外引人注目。从急诊转去住院部的时候没有床位,护士说要她们就在抢救室里等着。抢救室一天的费用很高,但陈飒也不?是计较这些钱,她们隔壁那一床是个出车祸的,撞的血肉模糊,胳膊都掉了一截儿,没抢救过?来直接死了。

这预兆不?好,看得陈飒心惊胆寒。

温以宁人还晕着,躺在床上跟睡着了一样,脸色苍白,没什么血气。陈飒看了她几眼,然后走到外面打了个电话。不?多时,院方的一个领导亲自过来了,态度客气的告诉陈飒:“顾清明先生打了招呼,空了一间贵宾病房出来。”

十来分钟左右,温以宁就被妥善安置去了住院部。

唐其琛就是这个时候赶来的,说是风驰电掣也不?为过。陈飒几乎不敢置信,“这么快。”

唐其琛直接问:“人呢?”

“病房里。”陈飒见他脸色不好,宽慰道:“别急,各项检查都做了,至少现在的结果?看起来是没事的。”

“现在没事”四个字听得唐其琛仍不?放心,他一路从医院外跑上来的,气没喘匀,冷汗也浸透了后背,“带我去见主治医生。”

陈飒引路,想起来也是后怕,“大会举办方晚上统一设宴,吃到后半段,我瞧她一个人出去了。当?时我和欧台正谈事儿,也没留意。后来工作人员告诉我,我才知道出事了。撞她的是一辆英菲尼迪,京牌。”

唐其琛神色骤变,本就薄的唇几乎刻成了一条刃。

陈飒知道他所想,补充道:“这个车只负半责。”

唐其琛凛神。

“以宁闯了人行道的红灯,而且是快速跑过?去的。那车避让不?及,就把她蹭倒了。”

陈飒已极尽轻描淡写地把经过说给他听。料是这样,依旧能想象当?时的凶险。确实如此,车祸发生的一刹那,碰撞的动静巨大,刹车声也尖锐刺耳,温以宁当?场就给撞晕过?去了。路过的行人都叫嚷死人了!但送到医院一查,也是万幸,竟然没有?明显的内外伤。

与主治医生确认了情况,唐其琛甚至亲自看了一遍她已有?的检查报告,一颗心这才稍稍落了地。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病房里的温以宁已经醒了,护士正在给她换吊瓶,小护士身材娇小,离挂钩有些够不?着。

“我来。”唐其琛伸手帮她够了下,吊瓶就挂上去了。

小护士道了谢,出去时带上了门。

唐其琛就站在床边,垂着眸,安安静静的看着温以宁。

温以宁倦色难掩,咧嘴冲他笑了下。

唐其琛面深如海,一丝波澜也不?回应。

温以宁伸过手,勾了勾他的小拇指,轻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唐其琛不?为所动,但到底没舍得甩开她的手,语气冷了几度,“我怎么在这儿?我女朋友被车撞了,撞的进医院了,你说我怎么在这儿?”

温以宁鼓了鼓腮帮,“呼,凶。”

唐其琛真的是被急着了,在上海接到陈飒电话的那一瞬,他胃就痉挛了。冷汗瞬间往下坠,开车的时候都差点扶不稳方向盘,上了飞机才稍微好一点。他顺着床沿坐下,问:“你为什么跑去外面?”

温以宁眨了眨眼,“我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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