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去外头倒水的时候,听到有动静,还以为是进了什么毛贼,没想到是这个小东西,”鸦欢说着,满眼宠溺地揉了揉小黑猫的脑袋,轻轻勾了勾它的下巴,“倒也一点不怕人,很好上手。”
小黑猫十分乖巧,轻轻一摸,就发出软糯的叫声,听得人心都快化了。
雀喜处事谨慎许多,不禁疑惑道,“这儿荒无人烟的,怎么会有猫呢?你看它浑身干干净净的,不像是野猫……”
鸦欢则觉得雀喜有些矫枉过正了,不以为然道,“你就别疑神疑鬼了,小猫它本来就很爱干净。
“还是小心些为好,像这样的野猫都以是扑食硕鼠为生,生性难免凶残,要是伤着了夫人可就不好了!”雀喜神情凝重,语气强硬,容不得半点商量。
“夫人都没说什么呢,也就只有你,小题大做!”鸦欢有些不高兴,嘀咕了一句,抱着小黑猫走了。
宋书书看着雀喜板着面孔,偷偷生闷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忍不住笑道,“也还是小孩子气性,随她去吧,又何苦放心上,气着了自己……”
雀喜叹了口气,上前拉住她的手,不安道,“夫人说的,奴婢明白,但先前发生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宋书书心中难免有些动容,伸手替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柔声道,“我这一辈子也没享过什么清福,你跟着我受了不少的苦,委屈你了!”
“夫人说这些做什么,倒显得生份了。”雀喜说着,握了握她的手,忽然间鼻子嗅到一股怪异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烧糊了,还没来得及起身,鸦欢就从外头跑了进来,躬着腰,一手紧捂口鼻,一手拍打着四周的烟灰,就连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了,“不好了不好了,院子里走水了!”
“怎么回事?”二人面面相觑,雀喜起先站起身来,跟着鸦欢走到门外,“好端端的怎么就走水了?”
说话间,雀喜便瞧见院子中火光一片,将黑夜照耀地如同白昼。刚开始火势并不大,风一吹,迅速蔓延了开来。仆妇们提桶的提桶,挑水的挑水,乱作一团。
南山居是三进院落,屋顶上,铺盖着茅草,一遇火星就燃。火是从耳房着起来的,连着走廊,眼瞅着就快烧到了西厢房,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哪怕眼下是冰冻三尺的寒冬,也叫人觉得仿佛置身于酷暑炎夏,浑身滚烫。
外头动静如此之大,也不等雀喜回屋禀告,宋书书利索地穿好了衣裳,跟着走到了外头。
护院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一脸的飞灰,早已看不出原来的肤色,猛呛了几口,神色凝重,“咳咳!火势太大,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夫人速速离去!”
话音刚落,只听得传来一声巨响,宋书书循声望去,却是一截烧断了梁柱摔到了地上,更有冒着火光的砖块木棍等物,纷纷从高处砸落,岌岌可危。
雀喜赶忙取绢帕蘸了水,轻轻护住夫人的口鼻,心急如焚地劝道,“夫人,这儿太危险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火舌吞噬着这儿的一切,昔日温馨静谧的院落眼看就要烧成灰烬,哥哥的心血将毁于一旦,宋书书痛心不已,又见那些来来往往,脚步错乱,奋力扑火的仆妇们,眼眶不由自主地就红了。
藕白色的小手紧紧拽着雀喜的衣袖,“火是如何起的?可有人受伤?”
“夫人我们快离开这儿吧,”雀喜看着已经被烈火包围着的后院,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拼命拽了宋书书的袖子,往安全的地方撤,“要是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不行,我得去瞧瞧!”宋书书撒开雀喜的手,往火光处奔去。房舍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挣,但性命只有一条,她不能丢下他们不管,自己溜之大吉。
“夫人,您不能去!”雀喜惊出一身冷汗,赶忙追了上前。
后院正房的走廊同西厢房筑有防火墙,虽然现在平安无事,但恐怕迟早挨不过这样的火势。
看着眼前的火海,宋书书从来没有如此绝望过,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每个人在天地间不过是沧海一粟,渺小得很。
但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南山居各处房舍的构造以及地形等走势,语气从容不迫,“雀喜,即刻下山,往南走,那里有离得最近的救火兵,鸦欢你去告诉他们,后院的火能救则救,如若不能,便退出十丈,腾出空地,扼制火势蔓延到中前院以及后山。”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干净利索,雀喜同鸦欢脸上写满了折服和敬仰,赶忙领了命,分头忙去了,而宋书书也没有半分的迟疑,理了理思绪,指挥着众人如何在确保自身安危的情况下,迅速灭火。
火光映照下,宋书书原本白皙的脸庞上已经沾染上了不少烟灰,黑漆漆的,东一块西一块,像只受了惊的小花猫,偏偏双目炯炯有神,透露着一股力量和韧劲。
而另一边,池玉掐算好了时辰,等永庆那边差不多得手了,自己再出发,不早不晚,刚刚好。不过他不敢事先在山脚下候着,也恐事后姑姑被人怀疑到自己头上,故而他便专程去了趟老友家,讨了杯酒吃,一来可证实当时自己并不在场,二来从老友家回府邸,恰巧要路过南山。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天衣无缝,甚至连池玉自己都觉得,这事该就这么成了!
他兴致勃勃地跑到半山腰的时候,与迎面而来的永庆撞了个满怀,对方双腿哆嗦,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累的,喘得也十分厉害,颤抖着手往身后指了指,“老爷,山上风大,这火势恐怕控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