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提起决斗的事。
不管是顶天四柱,还是花满楼与陆小凤。
就好像他们根本不知道有这件事。也根本不在乎这件事。
沈不眠并没有多说什么,她与徐不饿几人一起跟在陆花两人后面,十分温柔平和。
谁能想到,这样貌美如花的姑娘,竟是个瞎子?
谁又能想到,这样亲切娇弱的美人,竟要和花满楼决斗?
陆小凤想不到。他非但想不到,他也不想他们这样做。
几个人进入正厅。一个护卫打扮的人跑到许不休耳边,耳语了两句。他的声音很轻。
但每个人都听见了。
像他们这样的武功修为,只要稍稍静下心,要听这样一句话其实非常简单。
但这句话听起来就没这么简单了。
“阁主有急,现已不在阁内。”
许不休的脸色忽然变得不怎么自然。不止是他,徐不饿叶不渴沈不眠三人也都变了脸色。这种不自然,并非苍白,而是仿佛心里突然被放上了什么重担。一种说不出的压力。
陆小凤当然不会察觉不到。
花满楼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陆小凤却是一个与他心神相交的人。他看了一眼花满楼,果然在他的脸上也看出了一丝诧异。
一场邀约,客人到了,主人却走了。
实在不算是什么周到有礼的宴请。
但宴请的人也不是无理急躁的客人。
花满楼并没有冷下脸,他对任何人都抱有一种理解的宽容。他面上依然挂着平和的笑,虽然听到了这句话,但他也不想让徐不饿几人难堪。
陆小凤就没有这么好心了,他一脸诚恳的问道:“不知阁主何在?久闻阁主风采,一想到今日能相见陆某就像做梦一样高兴。”
他当然不会像做梦一样高兴。要是真的见到,他可能会觉得像噩梦一样难缠。但现在情况不同,他现在觉得有趣。
许不休的脸色有些苍白,本来老迈的脸又添了几分风霜。
他道:“花公子陆大侠,本来应该阁主亲自相见,无奈阁主有要事缠身,不得不暂行离开,托老夫转达歉疚之情。”
陆小凤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随后又变成了极惋惜的神色。要是旁人看了,一定会被他惋惜的神情打动,觉得更加惭愧。
他正要说话,花满楼却已经回答道:“不碍事。难得能到顶天阁一聚,又能相识几位高深莫测的朋友。请老先生代为转达,花某和陆兄能得邀请不甚荣幸,期望能够下次相见。”
他这样说着,脸上丝毫没有不快的神色。他语调平和,反而让人听着也慢慢少了一份焦虑。
许不休叹道:“花公子,但请莫要见怪。”
花满楼轻轻摇头,说道:“老先生莫要挂心。既然阁主不在,想必也有什么着急的事需要四位解决,我们不便打扰,不如先行告辞。”
陆小凤则在他旁边说道:“是啊。真是太过遗憾。”
他虽然这么说着,连沈不眠都听出了他语调里带着的隐隐愉快。
许不休还未答话,沈不眠却走向前来,只道:“花公子莫要急着走。莫忘了我们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她说的平平淡淡,像她的容貌一样清新淡雅。
花满楼当然没有忘。他只是不想。
没有任何人愿意与一个目不能视的柔弱女子决斗。
陆小凤不会。
花满楼更不会。
花满楼笑道:“我想这件事或许并没有这么重要。”
沈不眠着了一件紫衣,她看起来像是一朵美丽的紫罗兰,一朵花开正艳的紫罗兰。花满楼看不见,但他知道,他面前的女子一定正是如花般美丽,也正是似水如玉的年纪。
沈不眠答道:“可对我来说,这很重要。”
她说着,那花瓣般的衣袖里忽然掉出了一双剑。她只轻轻一扬手,那一双剑就轻轻落在了她手上,她两手都握着这双剑,像一只正在花上舒展翅膀的蝴蝶。似乎就要轻跳起一支动情的舞。
陆小凤看着她,忽然他问道:“为什么?”
他为他自己问,也替花满楼问。
沈不眠的眼睛没有焦距。
她轻声说道:“这世界上有些地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光明。”
她的剑光一闪,又道:“就像有些人,注定一辈子都要与黑暗相伴。”
她说的很轻。但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一种沉重的悲伤。一种从骨头里忽然冒出来的悲伤。
陆小凤忽然想,她一定是有什么伤心事,有什么悲伤的过往。
他忽然有些怜惜起来。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对一个美丽又悲伤的女人硬下心肠。
或许有这种男人,但这个男人一定不是陆小凤。
她的悲伤好像还没散尽,她的剑便已闪动。
她手里的是一双剑。一双无情无念的剑。她手上的剑只要落到花满楼身上,就能染红花满楼月白色的衣衫。
这是两把快剑。不但快,而且密。
仿佛不是一双剑,是十把剑,是无数接连不断的剑向花满楼刺来。
她虽是一个女人,却丝毫不逊于任何一个男人。
花满楼没有躲,他刚才在静静的听她说话,现在也在静静的等她向自己刺出那两把剑。
她还是对着花满楼刺了过来,即便她知道花满楼并没有躲开她,更没有要还击。
利刃割破衣衫。
对于常人来说,这种声音很细微,也太迅速。是如何也不能听的清楚明白的。
对眼盲的人却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