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泽一跟众人告罪:“宁二酒多了,我先送他回去。今儿大伙的酒钱都算我账上,都别客气。”
搀着宁洛站起身,半扶半抱地把他拖出去,几个同窗上来帮忙,都给储泽一笑着劝了回去,好容易将宁洛扶到楼下,等车的空隙就见楼上笑嘻嘻地走下来一群人。
罗百益一眼就认出了宁洛。宁家这位公子平素不大显眼,人年轻,又还在读书,未曾做官,罗百益往来的狐朋狗友多是宗室纨绔,或是志趣相投的高门子弟,他又是个武将,对那些文人儒生很是不齿,平素根本不愿往来。
储泽一知道这位主儿不好惹,见他眼冒精光地盯着自己这边,心里头狠狠一颤,忙垂头做出恭敬姿态,搀着宁洛避让在一旁。
罗百益瞥了宁洛几眼,未及开口,后头有人凑上前来,恭敬地请他上车。
车马行出几丈远,罗百益喊了贴身小厮过来:“去打听打听,今儿宁二在席上发生了何事。”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总不会无缘无故,宁家和顾家结亲一事虽没挑明,可近来宁太太常常往顾家跑,任谁也猜得出是好事近了。罗百益自打那日见了周莺这心就为她沉沉浮浮,她要定亲他怎会冷眼瞧着什么都不做?心里头瞥着坏真想挑黄了这事儿呢,知己知彼才好百战不殆,近来他也是很关注这位宁二公子的。
小厮应命去了,罗百益开窗透了口气。道旁一辆马车擦着他车窗朝前疾驰,罗百益以为自己花了眼,若没瞧错,那乌色玄锦帷幕的马车,是顾长钧的?
静花巷里,犬吠喧嚣。静谧的巷道里头弛入一辆车马,辘轳轮声惊了四邻的犬,婉玉也给吵醒了。有人在砸门,一声一声,伴着男子带着醉意的吵嚷。
“开门!表妹!婉玉!卿卿开门!我来了,是我来了!”
丫鬟早已惊醒,推门进来道:“小姐,听着像是二爷?”
婉玉急忙穿鞋下地,丫鬟过来拦着她:“小姐,您可别急,动作慢些,仔细肚子……”
婉玉这才定住,不住催促那丫鬟:“快去,快请他进来。”
丫鬟点点头,疾步去了。
外头储泽一还在拦着宁洛劝:“别这样,就是不顾着你自己,令表妹一个姑娘孤身住在这儿,叫人说嘴也不好。宁二,你小声点儿吧。”
在车上宁洛一直闹着要来这里,储泽一拗不过他,原本还指望能送过来叫他心上人劝他一劝,不成想来了这儿他更闹腾了,恨不得将四邻都惊起来。
平时这宁洛瞧着挺儒雅一人儿,哪想到酒品这么差。
储泽一有些后悔今晚请宁洛过来了。
里头终于有人开了门,护院的中年男人后头跟着个年轻姑娘,宁洛闭着眼上前将人一抱:“表妹,我来了,我来瞧你,我不理那顾姑娘,真的,再美我也不要。我……我就是你一个人的!你等我,等我!我会想办法,叫……叫那女人知难而退,你信我……”
丫鬟陡然给人抱住,酒气扑鼻而来,她刷地红透了脸:“二爷,我是巧穗,您认错人了,我不是姑娘。”
储泽一瞧这一幕实在没眼看,抱拳道:“我把宁二弟送过来了,席上还有客,烦姑娘待宁二弟醒来替我告个罪,我就先……”
话音未落,忽见巷口火光冲天。蹄声步声嘈嘈杂杂地传了来。
储泽一回头,脸色登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