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崇杰恨透炎育陵这个人,在他眼里,这个亲表弟像只打不死的蟑螂。
作为叶家长子长孙,叶崇杰少时从没吃过苦,他很早就懂得自己的家境富裕,他的爷爷奶奶有雄厚家财,他的父母亦是杰出的专业人士,他清楚自己这辈子不需要努力就能一直身处社会的上流阶级。
所以,叶崇杰觉得自己的那个满身才艺的表弟很滑稽,纵使念的学校不同,他也常有耳闻这表弟代表学校得到某某学术性比赛的奖座,或是代表音乐学校出席公开表演,甚或是在校际运动比赛场上接受一波波可爱学妹的尖叫支持,虽然这些成就能让一个少年表面上光彩夺目,然而实际上全都是昙花一现的虚幻荣耀罢了。
除下校服、运动服、演出服的炎育陵,甚至没有一件得体的好衣服,和他那个爬不上社会中阶层的无能爸爸一样,脏脏地、不起眼地,连自家里的佣人和司机看起来都比他有人样。
曾几何时,还是个孩子的炎育陵,衣衫不整地窝在家里最阴暗的角落,像只小狗一样讨食,就算是长大了,偶尔几次来自己家里参加生日还是节日宴会时,也是个被呼来喝去当招待的下人,和小时候爬在地上吃丢给他的饼干碎一样,只能偷偷摸摸地在厨房吃别人吃剩的残渣。
叶崇杰至今难忘,每一次在面对炎育陵时,那种明确地感受到自己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叶崇杰很早就怀疑炎允赫不是炎育陵的亲生父亲,看样子就知道了,长得一点都不像,难怪他妈讨厌他,傻子都看得出,他妈留着他是为了泄恨,叶崇杰猜测了不少剧情,自己的小姑姑一定是被男人骗或被强,才生出这孽种,于是这孽种很合理地也被他们高尚的家族排斥。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叶崇杰相信自己的戏剧性猜测89不会离十。果然,炎育陵离家出走了,这个傻子,大概是终于看透自己就算再努力个千百倍也不会有多成功的人生,噢不,那又未必,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可以白手起家的例子是有的,也许离家出走反而是个生机。
这么想之后,叶崇杰就纠结了,他曾和求学时期的猪朋狗友夸下海口,说外校那个学霸偶像未来总有一天会被踩在自己脚下,那是必然的,身为叶家的外孙,他那个控制狂母亲一定会要他到家族旗下的公司工作,可以一直压榨他到退休呢,这么好玩的一个玩具,放生了多可惜。
于是叶崇杰花钱请人到处找,终于找到在餐馆打工的表弟,餐馆工作那么辛苦,可表弟偏偏是刻苦耐劳的性子,要让他知难而退是不容易的。叶崇杰便收买餐馆里的人,让表弟受尽欺侮和委屈,有一次居然逼得这小羊儿一样乖巧的表弟为了一碟炒饭而抄起铁棒和人抢,那段餐馆闭路电视拍下的模糊视频,叶崇杰还留着,百看不腻。
成功让表弟被餐馆炒鱿鱼后,叶崇杰接着收买聘请了表弟的酒吧主管,让表弟承受不人道的工时、不饱足的伙食、不公平的工资,和流浪汉一样的住宿,没料到,表弟竟然能撑得下去。叶崇杰心一横,就找上酒吧老板,他知道老板是混黑的,不过他也不怕,越黑的人越爱钱,他大钞一挥,没几日,表弟就成了流氓追打的对象,并且不负他苦心,最终伤得被送去医院,见到那样明显是被流氓群殴的伤势,院方必会报警。
走到这一步,表弟再不联络家属,可得被关在扣留所,叶崇杰就做好了准备,等待时机通知父亲,就说他碰巧看到表弟被警察带走,父亲是个聪明人呀,一定也知道身边带只奴隶的乐趣,会去把奴隶领回来的。
哪里知道,叶崇杰的计划由此开始失控,他甚至不知道是谁打扰了他的计划,等他意识到的时候,炎育陵已被不明人士从医院接走。叶崇杰尝试再打听,却久久没有消息,他很好奇,便直接向他所拜托的那个酒吧老板提出疑惑,当时炎育陵被送去医院,为了确定他会被警察带走,叶崇杰让那酒吧老板派人在医院外守,难道真没看见是什么人带走炎育陵?
叶崇杰得到的答案很耐人寻味。那酒吧老板说:“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这意思就是老板知道炎育陵被什么人带走,却不愿意说。叶崇杰开出更高的价码,老板终于动摇,却明确地表示不会再帮叶崇杰找炎育陵麻烦,只给了叶崇杰一本杂志,杂志封面人物是炎育陵。
杂志里的炎育陵俊美无比,叶崇杰当下有些傻眼,可看清楚这是本不正经的小杂志后,他就忍不住大笑,原来炎育陵比他所想的还要悲惨又无耻,居然已经要靠出卖色。相来生活。
只是,叶崇杰的兴奋没有维持多久,他原本以为酒吧老板不肯帮忙是因为认识带走炎育陵的人,于是他便找上其他流氓,要他们到出版那杂志的公司去设法找出炎育陵,可就这么简单的小事,居然没有人愿意帮忙。
酒吧老板得知他还未死心,竟私下这么告诉他:“你知道老虎吗?老虎是一种当着你的面不会理你的野兽,但你只要背转过身,你就会成为它的食物,老虎会在你看不到它的时候,用上你想象不出的方法把你弄死,或是弄得生不如死,别说我不警告你,你最好别尝试暗地里刺探老虎的巢穴,你要嘛打退堂鼓,不然就正大光明地走进去,不过记得,得倒着走出来。”
这番摸不着头脑的话,莫名地让叶崇杰感觉到害怕,他心想,带走炎育陵的人是可怕到连在道上混的人都不敢把他名字说出口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