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甲板十几米高的桅杆上,钱艾脚踩横杆,背倚主桅杆,双臂抡圆甩起,飞火流星般的赤焰仿佛在桅杆顶端画了一扇圆形的时空门!
熊熊火光里,风起。
船帆“呼”地被吹得鼓鼓,船速在一刹那告别“悠闲”,进入“乘风破浪”的新纪元!
钱艾料想,应该能把海怪甩开了,但他无暇去看。
别人打仗就是甩开膀子上,他这同样甩开了膀子,结果对操作的精确度快拿游标卡尺量着来了。既要鼓风,又要保持自身平衡,既要拼劲全力抡胳膊,还得注意不能让风向偏离航道,最?后,也是最最?重要的,绝对不能让火苗烧着船帆。
这他妈是打架还是搞科研啊!!!
“老钱老钱棒棒哒,你是最棒哒——”
底下?传来况姓队友的摇旗呐喊,让钱艾有种一瞬间回到幼儿园,抡好了胳膊阿姨会发块饼干当奖励的微妙感。
况金鑫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桅杆上的“火焰队友”,确认毫无受到鼓舞的痕迹:“队长,钱哥好像不太喜欢我的应援。”
徐望用力揽揽队友肩膀:“你还小,不懂人心。”
松开况金鑫,徐队长仰头大喝:“老钱老钱,躺着赚钱——”
桅杆上无人应答。
明亮火光里,这美好祝愿一点点散进海雾。
“呼啦——”
桅杆顶端的火焰毫无预警撩起几米高,有着健硕肱二头肌的双臂,抡转速度已快到看不清影子,疾风在烈火中嘶鸣,带着万马千军的气势!
大风起兮,帆飞扬,木船变快艇兮,浪打浪。
况金鑫抱紧望远镜,在迎面而来的疾风里,有一种骑黑摩托的错觉。
徐望看?着缠斗中的海怪越来越小,最?终成?了海平面远端的一朵小浪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驾驶舱里,不太清楚来龙去脉的吴笙,手握船舵,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飙船”的快乐,时不时还闭上眼,幻想一行行极漂亮的代码在眼前刷新,吸一口,神清气爽,吸两口,天下无敌。
十一二分钟后,一艘被快艇灵魂附体的帆船,冲上西宝藏滩的海岸。船速太快,以至于又在沙滩上冲了十几米,方才停下?,彻底搁浅。
两分钟后,船上下?来四人,三个斗志昂扬精神抖擞,一个双臂垂下?目光涣散行如幽魂。
“老钱,振作起来!”
“你不能对一个失去双臂的人提这种无理要求。”
“我以我5.1的视力担保,你的胳膊还在。”
“但它们已经失去了灵魂。”
当队友变成?诗人,那就还是让他自己静一静吧。——《徐队长的团建手册》
乌云没有侵袭到这方小岛,明媚湛蓝的天空底下?,铺满白沙的海滩泛着点点银光。
踩在这片柔软沙滩上,面向大海,很容易生出岁月静好的安逸。
幸而风里浪里闯过来的四?伙伴,眼里只剩下远处礁石上的,那一座高高灯塔。
“我们得走快点儿,”徐望一边说一边警惕环顾四?周,“这个岛上不一定只有我们,站这片海滩上太扎眼,不安全。”
吴笙回头看一眼搁浅的帆船,十分中肯地提醒他:“以我们刚刚那么拉风的登陆,现在才想起来低调,可能有点晚。”
徐望没好气看?他:“你就不能说点正能量的?”
吴笙不是故意搅和军心的,他就觉得任何事情都要实事求是,像正能量的,也有嘛:“截至目前,这里依然只有一个宝箱被开,而我们已经登岛了,只要不出意外,绝对可以抢到开箱名额。”
他的话?音还没落,又一声“叮”响彻无尽海。
<小抄纸>:西宝藏滩(2/3),第二次开启宝藏库。
又有队伍或者?个人,登到了塔顶。
就在他们还没走出这片海滩的时候。
名额,还剩一个。
看?着手臂上滚动的信息,吴军师沉吟两秒,略带歉意地抬头:“意外来得有点快。”
徐望定定看?着他,目光恳切:“从现在开始,请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几十米外的礁石堆,是这座岛上的最?高点,西宝藏滩的灯塔就坐落在礁石堆的顶部。灯塔通体洁白,却在阳光下?泛着金光,仔细看?,原来是隔一段就绘一圈金色条纹,只是纹路太细,只有凑近了才能看清。
就像飞行岛的灯塔尖上顶着一艘带翅膀的帆船雕塑一样,宝藏滩的灯塔尖上也顶着一个象征自己身份的宝箱,造型复古,气质神秘,连锁孔都透着金光。
一行人手脚并用——钱艾除外,该同学全靠脚——爬到礁石顶,意外地并没有遇见其他竞争对手,不过远看?平坦的这里,实则大小礁石遍布,就像有人把一筐不规则的石头扔到了这块篮球场大小的空地上,然后在碎石堆里,建了一座塔。
白底金纹的灯塔,只有下?面塔座上的一扇门,和上面接近塔尖处的一个方形孔洞,除此之?外,全然封闭。
四?人没敢贸然向灯塔靠近,而是躲在灯塔斜前方七八米远的一处大石块后,偷偷窥伺塔顶那一处怎么看?怎么像机枪口的方形孔洞。
“茅七平说过,”况金鑫小声道,“守塔人可能在门内近身肉搏,也可能在塔顶远程攻击。”
“门和上面那个口在一条直线上,”徐望可以肯定,“是远程。”
“那是机枪扫射还是乱箭齐发啊?”钱艾问。
“试试不就知道了。”吴笙说着捡起一块小石头,用尽全力扔到了灯塔门跟前。
石子落地,发出一声清脆撞击,随后骨碌碌往前滚。
塔顶孔洞里寒光一闪,四?人只看见好像有东西出来了,但闪电般一晃而过,根本看不清那是什么,转瞬就听见“啪啪啪啪”的声响,细密而凌厉!
从突变到重归安静,只短暂一刹。
咸涩的海风里,四?人定睛望去,小石子滚动的地方,赫然一排长钉,钉尖深深扎在礁石里,目测已没寸余,仍露在外面的则有七、八寸长。至于先前滚动的小石子,早成了不知哪根钉下?的冤魂,粉身碎骨,难觅踪迹。
“射钉枪。”吴笙给他们即将要面对的“武器”下?了准确定义?,随后又补充,“但是钉子的规格有点猛。”
三伙伴看着那九寸长钉,不约而同感觉到心窝一疼。
何止是有点猛,钉吸血鬼的木桩也就这规格了吧!!!
“放弃吧,”钱艾完全看不到胜利曙光,展望下?来的都是血流成?河,“我们走不了几步就得让人打成?筛子。”
“你别总说泄气话?,”况金鑫在体格上不如队友,但乐观的革命斗志绝对秒杀八个钱艾,“赤手空拳不行,我们还可以用文具啊。”
“未必非要硬闯,”吴笙忽然站起来,朝钱艾伸手,“弓箭。”
自成功射了海怪一箭后,钱艾就把?弓和箭筒牢牢绑在了后背和腰间,再?未离身,哪怕爬桅杆上鼓风,也没摘。倒不是他有什么长远打算,就是觉得多一样武器防身,心里更踏实点。
听见吴笙要,他既诧异又惊喜,连忙把?弓解下来递过去:“你还会这个?那怎么不早说!”
“玩过而已,”吴笙握住弓,又从钱艾箭筒里抽出一支箭,轻轻搭到弓弦上,“试试吧。”
箭头对塔顶,吴笙从容而优雅地拉满弓弦,直视着黑洞洞方口的目光,沉静,犀利。
徐望面上未动,但眼里除了吴笙,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仿佛又回到了高中课堂偷看这个人的时候,那时的吴笙坐在窗边,徐望每每偷看过去,就觉得世界上只剩下吴笙,还有明媚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