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担心霍成诀知道尔俊是她弟弟一事,徐尚德安排她进宫的时候,想必已经将这些后顾之忧已经除去了。
她仍旧姓贺,名文茵,只不过贺如海成了她的义父,徐尚德成了她的亲爹。
这一切的安排,她无力还手,只能接受,可她不能接受,自己已经被困在了宫里,自己的弟弟也逃不过这种宿命。
“尔俊。”她瞬间热泪盈眶,顾不得诸多的礼数,从霍成诀的手里牵过尔俊。
“我说这尚书府怎就多个如此俊俏的公子哥,原来是你弟弟啊……”他松开手来,叹了一口气。
“回太子殿下,奴婢流离在外多年,承蒙义父的再生之恩,才不至饿死街头,爹爹为了答谢他,已同他义结金兰,这是我弟弟。”她回道,每一句话就像行走在刀尖上,分在小心。
“我很是喜欢,就让他陪我一些时日吧……”他似乎没有听进去一个字。
“太子殿下,尔俊小,还不懂事怕会冲撞了殿下。”她心中一惊,有些发怵。
“也是,”他又点了点头,“那就让他留在东宫陪着你吧……”
贺文茵根本无法猜透他的心思,可让尔俊留下来,虽在自己眼皮底下,按理来说自然能安心不少,可这毕竟是是非之地,若留下来,怕只会后患无穷。
她想尔俊留下,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她没有大的能力去护住他,她更不想让如此落魄的自己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坚决地摇了摇头,“太子殿下,尔俊正值上学堂的年纪,留在奴婢这儿怕只会耽误学业。”
“嗯,若没记错,我那十三皇弟大概同他一般年纪,只是生性贪玩,也不爱学习,不如就让他俩做个伴,”他瞧见她分明要开口的架势,忙道,“你若不肯,便是抗旨不遵。”
“太子殿下……”她欲言又止,再一次眼睁睁看着尔俊从自己的怀里被别人牵了去,前后左右不过才说了几句话。
闭眼无泪,睁眼失笑。她觉得不安,可她又莫名觉得心安,至少徐尚德少了这一个筹码,至少有这短暂的安宁。
再不舍也无能为力,而当阿肆再一次出现在面前时,她并没有吹响那支白玉哨子。
她的眼里没有半点欣喜,言语里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只是极其平静地问他,“你怎么来了?”
“今日是花神娘娘的诞辰,有烟火,有杂耍,有很多好玩的,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假面里镶嵌了一双极其愧疚的双眸,语气也满是歉意,却闭口不提尔俊的事。
“谢谢,我……”她刚想拒绝,他却一个飞身,从屋脊翻越到她跟前,搂住她的腰身,不由她有丝毫的犹豫,再眨眼时,二人已经身轻如燕地落在宫墙之外。
月色下,他被遮掩的容貌是刚刚好的冷峻,刚刚好的潇洒,双眸对视的瞬间,她分明觉得心中的一团火烧了上来,从腰身到脸庞,她连忙挣脱开来,哪想一脚,不偏不倚踩中了他的脚背。
直到他一声低呼,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恍惚,转而很快想到那晚他被温长风追逐,难免担忧,便问,“那天他们有没有追到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他低下头去,“对不住啊,我去的时候,你弟弟并不在府上,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本就是求人之事,怎能勉强,你已经尽力了,若你因此事受连累,叫我如何是好?”她不放心,脚步轻挪上前,试探道,“你当真没骗我?没受伤?”
“没有。”他摇摇头。
“真没有?”她还是不信,东宫是什么样的地方,戒备森严,没经历过也该有所耳闻,有进无出,她还是很清楚的。
“当然,像我这样……”他回道,面对她一步步逼进,显得有些束手无策,那晚他的确没有受伤,支支吾吾是因为她渐渐近来的目光,撩乱了心弦。
‘刺啦’一声,他只觉胸前有些微凉,低头一看,胸襟前的衣衫已经被扯开,露出光洁的胸膛。略为失败的是,上一次的箭伤,虽然已经愈合,却留下一道伤疤,如爬虫一般,印刻在胸膛上。
“对不住啊。”她脸红到耳根,松开手,装作若无其事地朝前走去。
他理了理被扯得凌乱的衣衫,同样也像怀里揣了只小兔子,追上前,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碗汤饼?糖葫芦呢?要不去看烟火?”
他声音小小的,笑容也是淡淡的。她心不在焉的在听,又因心事诸多,待阿肆领她到卖糖葫芦的铺子前,她还没回过神。
“给,拿着。”有一个声音在耳畔想起,有一串糖葫芦在她眼前晃。
“哦,好,谢谢。”她木纳地点点头,目光没有转移,只是伸手去接。
握住糖葫芦的那只手,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反而握得更紧了。
“阿肆,别闹。”她佯装生气,又拽了一次。
可那只手还是没有松开。她有些奇怪,扭过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