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泪如泉涌,没有说话,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场,又如同梦境般,当他将馒头一一塞往布兜塞的时候,有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冲进了屋子,将他团团围住。
流川很是害怕,战战兢兢问:“你们是什么人?”
“程尚秋的关门弟子?!”为首的人问道。
“……”流川没有回答,摇摇头,步步往后退仰天摔下,又拼命爬起来,一边捡起滚了
一地的馒头。
“程尚秋在哪?”有人踹了他一脚。
流川没有回答,继续低头捡馒头。
“带走!”为首的人,高喊一声,腰间弯刀在白雪下,寒光迸射。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流川死命挣扎着,他想到卧病在床的师父,一定在等他送吃食回去,想到这,他更加奋力地想挣脱来来。
“闭嘴!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宰了你!”那人满脸横肉,一副吃肉不吐骨头的凶恶模样。
流川低头在那人的手腕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那人吃疼,松开手来,他便趁机拔腿就跑。
可没跑多远,又被逮了回来。流川后来才明白,这帮歹徒是想要自己说出师父的下落,可听着分明是要师父重新出山,满足他们的贪念。
流川自然不应,严刑拷打下来,也不曾开口说半个字。软硬兼施,流川皆不为所动。
数次逃跑无果,又被抓了回去。那帮歹徒心灰意冷,决定痛下杀手,将他四肢骨肉,一刀一刀慢慢剃去。
少主之后,便不忍再看,铜镜中,流川死前,嘴里念得都是师父。
“我师父,他怎么样了?”流川突然说道,已是满面泪痕:“我生前,连一个馒头都不能亲自送到他身边……”
顾曲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师父啊,在你走以后,会有人替你守着他。”
“你骗人,我不信!”流川突然激动起来。
顾曲自然没有骗他,铜镜之中,映着的一幕幕,是在流川死后,有一柴夫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程尚秋,并带回了家中,直至安详离世。
流川起先不信,又看见铜镜中,程尚秋的遗言,嘴里念叨着是‘好孩子,记得保重自己,’这才心安下来。
“少主,您看?”青凤问道。
“杨守戚,我已擅作主张,将他的名字,已划去。”顾曲回道。
我看了看少主,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只是起身离坐,紧接着青凤也跟了上去。
梧桐只说是乏了,也离坐而去,只剩下我们三人。
顾曲看着流川微肿的双眼道:“别怕,以后就在潋月阁住下吧……”
“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流川垂下头去,很是丧气。
“生和死,只一线之隔。你师父他是好人,来世上天定不会亏了他。”
流川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双手缠上顾曲的腰身。
我笑了笑,却不知道为何眼角流下泪了。夜里的时候,芳华轩内四周嘈杂,有人在说话,也有人在奔走,可就是死活醒不过来。
醒来时,天已大亮,我想着昨晚临睡前,流川说想吃馒头,于是赶忙洗漱完毕,往火房去。
清早顾曲同流川在芳花轩门口闹些什么,京墨也在,躺在百花丛中,一脸悠然自得的好模样。
而重华轩门前,是青凤和梧桐两人在有说有笑,窃窃私语,也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经过藏书阁时,我忍不住向里张望了一眼,陆先生大概也在吧,我不敢走近细看,匆匆离去。
待我捧着新蒸的馒头,站在流川面前时,顾曲远远跑来,伸手摸了一摸,被我打了回去,我半开玩笑道:“这是给流川的,你那么大一个人还跟小孩子抢吃的!”
“扇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顾曲顾作委屈样缩回手去。
流川见状,咧开嘴笑道:“谢谢姐姐!”说罢,伸出手来取馒头。
我点点头,柔声道:“不够,我再去做!”刚说完,便瞧见,那只手伸了出来,又是没有皮,没有肉,我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只听见顾曲在我耳旁道:“扇子,你怎么样?”
风在耳边,呼呼划着。我梦里,皆是四肢白骨的模样,恐惧地透不过气来。
朦胧中,紧紧拽住一人的手,嘴里念叨着:“哥哥,不要走,不要……”
我忽觉脸上有什么拂过,盖去了眼泪横流,再次醒来时,顾曲坐在我床前的矮竹榻上,无可奈何道:“扇子,你刚刚梦到什么了?”
我没有回答,坐起身问:“这是重华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