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夫赶紧站起来,也跟着众人出去了。
会议室一下子空了过半的位置,章处长站起来说:“陈院长管外科的医疗工作,这会议交给你接着主持比较适合。”
他边说边换座位,心里抱怨陈文强搅合了这次会议,可是看在舒院长既往对陈文强的维护上,心里再不满,脸上却不敢有表示。
陈文强推脱、谦让,章处长坚决不肯再主持会议。
“陈院长,舒院长说你忙着妇产科那个颅脑挫伤的患儿,所以我才替你主持的。现在你来了,交还给你正合适。”
离开院办会议室的一行人很轻松,刘主任满脸的笑容衬着她哭肿的眼睛很违和,但说话风趣的梁主任也都没打趣她。
周主任在等电梯的时候,摆出推心置腹的态度、但毫不掩饰内心带有的轻蔑,直截了当地对赵大夫说:“小赵,我们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这么维护你的。但你还是找舒院长另给你安排个工作吧。”
赵大夫愕然,然后坚决地摇头。
周主任就说:“你别忙着否认。你听我说:比如你去药剂科,你在西药方面的知识,绝对会比其他人强。以后在药局好好干,也有机会做科主任的。但是在麻醉科,你没有以后的了。一有机会,别人就会提起你这次的事情,你的上升的道路被拦死了。”
赵大夫一张脸尴尬的通红,他吱吱呜呜地说:“周主任,我以后会做好的。”家人没有适合做临床大夫,最后推了他出来,他明白自己身上肩负着什么的。
——等陈院长、周主任这些老人都退休了,以后没人会再看在父亲的面子上,照顾老赵家这一大家子人了。
周主任语重心长地说:“我是为你好。你再留在麻醉科,我也不敢让你上手操作了。那是活生生的人命!”
“我,我不是有意的。”赵大夫干巴巴地为自己辩解。
“唉。小赵,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临床当大夫的。你去问问费院长,他当初为什么离开临床的?再问问章处长。
可惜啊,你这次事故把自己去院办的路子堵死了。不然去医务科做干事也挺不错的。唉!五年前你就该去医务处的,或许现在都能混上个副科级了。”
“你倒是为他打算的挺周全啊!今儿这事儿是责任事故,追究起来就是过失杀人。周主任,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不愧疚吗?”李主任冷嘲热讽。
“哎,老李,何必与他一个小孩子说这些呢。不说了不说了。”梁主任扯李主任的胳膊,制止他再说下去。
“他一个肺癌患者,我跟他无仇无怨的,我杀他做什么?就是没我今天的失误,他能活几年?他活过五年的几率有多大?”赵大夫脸红脖子粗、愤然怒怼李主任。
“你们都听听,他说的什么话!是人话吗?”李主任没被梁主任劝住,他气得白眉倒竖,毫不留情地怒斥赵大夫。
“他肺癌怎么了?他肺癌你就没一点儿愧疚了?是,他是肺癌,能够存活五年是得要看几率。但他多活一天,他的妻子、孩子就多一天依仗。”
“院里给他儿子女儿都安排工作了。这样的工作,他活着他也办不到。”赵大夫振振有词地与李主任相辩。当他傻吗?当他一直看不出来李主任对自己的别样吗?
“你令他直接殒命,你的良知呢?你的良心呢?你这还是救死扶伤吗?说你是杀人凶手也不为过。”
“你若不知道中年丧夫的感觉是什么,你去问问你妈妈。再想想你在上学的时候,你父亲去世你是什么滋味,‘幼’年丧父的感觉不用别人告诉你。”刘主任补刀。
李敏从来就没想过文静的师姐,说话这么犀利,这是刀子直插到心上啦。
电梯终于到了,在电梯工的面前,赵大夫愤恨地闭紧了嘴巴。
会议室里,唐书记坐去了窗边。除了舒院长以外,人人手里都点燃了陈文强派发的红塔山。
“我认为小赵不适合再留在麻醉科了。必须把他调到非临床科室。这样才能对全院的医护人员起到警示作用。”重重烟雾后面,陈文强的面孔若隐若现,但他的声音和提议却钻进每个人的心里。
这是后继必须要处理妥善的事情。
傅院长叹息一声出面说道:“送他去药学院学习吧。唔,我们给他办个专升本吧。学个两年三年的,本科毕业了,到门诊或者病房的西药局工作,我们对老院长也算尽到心了。”
费院长表态:“老傅这提议好。”
舒院长点头对章处长说:“这事儿你抓紧去办。最好节后他就能去上课。晚上我给他妈妈打个电话。”
唐书记补充:“能不在省城最好。咱们省院有职工在药学院进修,明年是不是还要送人去学习?”
章处长为难道:“要是不在省城,可能得有额外的花费……”
“由医院出。人先去,手续什么的后补。”舒院长一锤定音。
陈文强喟然长叹:“对咱们自己个的孩子,还没有这样做呢。”
这话得到在场的所有人的共鸣。但在座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受过老院长的照顾。
唉!老院长啊……有子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