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械护士闻言“噗哧”笑出声。
“我的胃啊。切下来的也不是我的了。”患者哭得有点儿失控。
“你赶紧让他睡觉吧。”巡台护士立起眼睛发命令。
“好。”麻醉师马上加药。
要说手术间的权利,巡台护士是很大的,任何人包括手术大夫都得仰其鼻息。除非做到科室大主任的地位了。
等黄大夫和李敏都穿戴好了,李主任要了手术刀,反手用刀尖在患者皮肤上划线,对李敏说:“就这样了。你运气好,这个患者消瘦好做。”
“是。”李敏接过手术刀,抬头问麻醉:“可以了吗?”
“可以了。”
麻醉大夫静脉给药让患者睡着了。不然这人不仅哭自己今晚白吃了,还得继续哭他可能要被切下去的胃。那就不仅是护士抗议,没看李主任也不满地扫了他好几眼么。
这患者哭哭啼啼的好没道理,像谁愿意给他做手术而不想睡觉似的。
产科的待产房,苏颖与值班的产科、妇科大夫,三人凑到了一起。几个产妇在家属的搀扶下,哼哼唧唧地在走廊里来回走动着。
“今晚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才给她们几个又做了一遍检查,不仅是所有人的宫口都开的慢,那个开了四指的怕还会是枕横位。唉,愁死我了,我真怕这几个产妇都不能顺产。”
说话的今晚产科的夜班赵大夫,医专毕业三年了。而妇科值班大夫大约四十多岁往五十数的模样。她歪靠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地魂游天外在打盹。
苏颖实在看不过她那太明显的、事不关己的模样,轻轻推了她一把:“张姐,你别睡了,要做剖腹产了。”
“你俩做就可以了。千万别拉着我,让我消停地睡一会儿。今儿连做了两台次全切,小苏,我不是你这个年纪,我真很累了。再说我现在是轮到妇科去了。”
“那怎么行!你看看分娩室这样子,咱们仨肯定得留一个人在这儿守着这些待产的,不能全交给助产士,是不是?小赵现在是产科这面的,自然得她留下来。”
“唉。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最近你们产科收的产妇也太多了。”
“划到咱们省院生孩子的,门诊能不收啊。这一波都是想孩子‘十一’过生日、与国同庆的。还有今晚俩值夜班的助产士,这么多产妇,你认为再拉走一个去手术室接孩子,可能吗?”赵大夫积极为自己留下更多的人手。
“哎呀,小苏,我就是跟你去手术室也不够人啊。还是差了一个接孩子的。你赶紧找人,别耽误事儿了。”张大夫也不含糊。
苏颖叹口气:“我是今天的二线班。你说还找谁来?找主任来?她明晚夜班。陈姐昨晚也没休息。唉,从刘主任休息,变成三个人轮值二线班,这轮班都要累死我了。”
“那怎么办?怎么地咱们也是差一个人的。必须得有人在台下接孩子的。”张大夫很冷静。
苏颖再度叹气:“创伤外科的李主任今晚在手术室做胃的手术,他们已经开台了。咱们就看他们那台手术快不快了,他们有三个人,实在不行就叫一个过来搭把手。李主任这人肯定没那么多话的的,然后你接孩子,怎么样?”
“行啊,我也没问题,都听你安排了。”不叫自己上台,张大夫松了一口气。站了大半天了,真不想在手术台熬一宿。以后得建议产科和妇科彻底分开,各值各的班。
拜这个胃穿孔患者消瘦的福气,前面暴露术野很顺利,步骤和上次的胃穿孔修补术一致,李主任无可无不可地拿着小弯,看着李敏和黄大夫操作,偶尔提醒他俩几句。
但打开腹膜就看到腹腔内已经有少量的渗出液,还好没见到有食物残渣。
黄大夫就说:“幸好师妹让护士把他吃的东西都抽出来了。不然食物残渣漏到腹腔里,妥妥的腹膜炎。”
李主任拉着钩开口订正黄大夫:“胃液已经从穿孔的地方进入腹腔,他已经腹膜炎了。”
“是。我说错了。”黄大夫态度非常好。这人有话痨趋势,上台就不停嘴地说话,李敏觉得他是太紧张了,不说的话很可能是不知道怎么干活。
“这患者本来还好好的呢。可护士才给他抽完了胃内容物,他就偏闹着要去厕所小便。他对象说他在厕所绊了一下,人是没摔倒,但是卡小便池上了。等回来正好赶上床头点片。师妹看到他膈下的游离气体了吗?”
“看到了。”片子就插在阅片器上呢。
“没肋骨骨折吧?”
“片子上看到的肋骨没发现有骨折。回头我再给他好好检查一下,看看有必要就给他拍个胸片。”
麻醉大夫兴致勃勃地插嘴:“这么说他是在便池上把胃磕漏的?我的天,这可是我十几年第一次见到的穿孔原因。”
“他有前面吃多的底子。又没什么腹肌,别说撞一下了,打个喷嚏都能的。”
李敏与黄大夫都是一个模板教出来的学生,俩人虽是初次配合,但是在李主任的监督指点下,倒也是顺利地将胃前壁的破裂口暴露出来——在游离部左下。
李敏满腔的热切希望能做个胃大部切除术的术者,而今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她看看李主任,等李主任开口决定术式。
黄大夫也是一脸的失望。
李主任轻描淡写地说:“检查其它部位没有破裂口,就全层缝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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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医嘛,就恨不得做些翘翘脚能够得上的手术。
比如这个吃撑的,如果做了大部切,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