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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神医开的膏药记得贴上。”他把果子吃进嘴里。

李稷忙道:“父皇,有核。”他伸出双手要去接。

惠帝忽然就不高兴了,他不喜自己的儿子这么卑微,将核吐在了地上,冷下脸来:“以后,不许再这么做。”

李稷吓的缩回手,战战兢兢的站起身:“父皇……”

“坐下!”惠帝呵斥。

李稷咬着唇,要哭似的,乖乖坐回原地,如临深渊的胆小样。

惠帝见他如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火气又发不出来,只怪他这个儿子胆子太小,这如履薄冰的模样实在是可怜。

“你这孩子……”他斟酌着,唯恐说了重话再吓着他:“父皇没生气,你是主子,那是奴才该做的,懂吗?”

李稷不大敢看他,小心翼翼抬起头,用一双含了一包泪的眼睛看惠帝,小小声地:“孩儿是父皇的儿子,儿子给爹接个果核,应该的。”

惠帝给他这声“爹”说的心情豁然开朗,柔了目光看着李稷,半晌,叹口气:“是啊,你我是父子,我的爹,你是儿子,当爹的说儿子两句,就受不了了?”

李稷的那包泪忍不住了,吧嗒吧嗒往下掉,可怜气的,别提多惹人怜了。

惠帝给他这模样弄得心疼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将这个儿子抱到怀里哄哄,给他亲手擦泪,可到底是克制了,并且硬着心肠训道:“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李稷抬手擦泪,抽噎着:“孩儿不哭,父皇别气。”说完泪掉的更凶,擦都擦不净。

惠帝无奈,忍了又忍,依旧硬着心肠:“朕命令你不许再哭!”

李稷咬着唇强忍着,憋着泪,哭花的一张稚嫩的小脸,瞧在人眼里着实惹人怜爱。

惠帝看了他半晌,吩咐人备了沾水的布巾,忍着给李稷擦泪的冲动将布巾递过去:“擦干眼泪。”

李稷接过,软生软气地说:“谢谢父皇。”

“哪那么多废话,”惠帝皱着眉,心疼中带着怒:“赶紧擦!”

擦干泪,又将脸擦干净,李稷将布巾拿在手里,惠帝嫌弃的“啧”一声:“哎呀,你是傻了?有奴才在这,你给他啊。”

李稷傻呆呆的递给小宦官,圆溜溜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看惠帝。

惠帝给他这么个小眼神弄得一时间好笑又无奈,责怪了句:“你这傻样到底随了谁?”叹口气,担忧了句:“日后等你自个独立门户,这么傻可如何是好?”又叹口气:“你的兄弟们各个都精能精能的,难不成把傻气都给了你?”

李稷水光光的大眼睛眨了眨,小声回道:“父皇,孩儿不傻。”

“傻不傻你心里没数?”惠帝哼一声。

李稷不说话了。

惠帝看着他这个儿子,因某些原因,他不能疼爱这个儿子,不能对他太好,为了保住他的命,只能对他不冷不淡,甚至做个冷酷无情的父亲,从生下来他就没怎么抱过他,也没好好疼爱过他,他亏欠他,但这份亏欠怕是到死都还不了了。

惠帝压了压内心的情绪,冷着脸硬着心说道:“回吧。”

李稷起身行礼,末了乖巧的说了句:“父皇,该吃晚饭了,您再忙也要吃饭,孩儿退下了。”

回去的路上,徐让挑着灯,李稷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瘸一拐慢慢走着。

“你是怎么进宫的?”某个时刻,李稷忽然开口。

“回殿下,奴才家里穷,兄弟姐妹多,父母养不起就把我和弟弟送进了宫。”徐让这话说的没有半点怨恨的意思。

李稷看他一眼:“你和弟弟?”

“回殿下,奴才的弟弟在陛下身边伺候呢,名叫徐忍。”

李稷了然:“原来是他。”

徐让是个吃惊:“殿下知道奴才的弟弟?”

“知道,去年冬我在雪地跪了几个时辰,站不起来,你弟弟扶了我一把。”李稷回忆着,他向来恩怨分明,对他有恩的人,他会记得。

徐让面上露了些笑:“殿下,这事奴才的弟弟跟奴才提过,那是他刚被调到御前伺候,连陛下的面都没见着,先见着了您。”

李稷跟着笑笑:“这么说来,我跟你们兄弟俩还挺有缘分。”

“殿下您折杀奴才了。”徐让低了头:“您是主子,奴才兄弟俩能伺候您是天大的恩赐。”

李稷淡淡笑了笑:“在这宫里头,当奴才的都愿意找大树乘凉,我这个不受待见的皇子,哪里来的天大恩赐?”

徐让心抖了抖:“殿下,奴才句句肺腑之言。”他愁眉苦脸的:“你赏了奴才一颗果子那刻起,奴才就决定这辈子只效忠您了。”说着他把那颗野果掏出来:“一粒不起眼的种子能都能长成参天大树,结出这么好看的果子,奴才相信,殿下您日后定是一颗可以依靠的参天大树。”说罢把腰弯低了些:“殿下,路黑,您小心脚下。”

李稷去抓他的胳膊,声音放低了些:“无碍,我装跛脚,你又不是不知。”

“殿下,奴才只知道主子您脚不便。”徐让太会当奴才了。

李稷看看他,扯着嘴角无声笑笑,沉默了下,问:“你怨恨你爹娘吗?”

“回殿下,奴才不怨恨。”徐让想都不想:“娘爹有他们的难处,奴才知道但凡他们有一点办法,也不舍得把自个儿子卖进宫里头。”说着一笑:“殿下,不瞒您说,奴才和奴才的弟弟倒还得谢谢爹娘,若不是当初被卖进宫,我们说不定早饿死了,如今不仅没饿死,还能月月往家里寄些银两,如今爹娘和弟弟妹妹们也跟着不再挨饿受冻……”

李稷安静听着,这样的家常话,听的他竟莫名有几分羡慕,他也不知是羡慕徐让有这样的胸襟理解父母亲的难处,还是羡慕徐让聊起家人来的幸福神色。

徐让说得忘神,等回过神来,登时觉得自个过了,赶忙跪地:“殿下责罚,奴才话多了。”

李稷看不出有什么不悦,他在这宫里头无论是对其他兄弟姐妹还是对奴才,都是一副生人勿近冷冰冰的模样,他看一眼跪地的徐让:“有个人跟我说他不喜欢男子汉的膝盖太软。”

徐让吓得跪在那没敢动,只双手把灯笼举高了些。

李稷眉头皱皱:“起来吧。”

徐让谢恩,站起身,扶着李稷继续前行。

回了寝宫,厨子那边刚送来晚饭,李耿就蹦蹦跳跳的进了屋。

“二哥!”他开怀的笑着:“我来蹭饭啦。”

李稷本不想理他,但到底没忍心,板着小脸说道:“我说今儿厨房怎么送来这么多饭菜。”

李耿还没瞧出什么来,傻白甜的嘿嘿一笑,不拿自个当外人,坐下拿起筷子就夹了块肉往嘴里送,边吃边道:“今儿你出宫怎么不叫上我?还和表哥去山上摘野果子,我快伤心死了。”

“你昨儿功课没做好,今日父皇罚你,我再带你出宫那不是更惹父皇不快。”提到陈元李稷眼神柔了柔:“表哥他功课完成了,我也完成了,自然能聚在一起出去玩。”

李耿又夹了块肉,咂摸咂摸嘴:“好吧好吧,二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说着看向李稷:“二哥,下次出宫玩,可一定要记得带上我。”

李稷突然就拉下脸了:“让你大哥带你出宫玩吧。”

“?”李耿给他这话弄得是个愣,眨眨眼,不解:“为什么?”不等李稷回话,他蹙眉道:“我才不要跟他一起玩呢,他老揍我。”

李稷呵呵:“兄弟之间,感情好,揍两下跟闹着玩似的,怕什么?”

“哪有,他揍得可疼了。”李耿撸起袖子:“二哥你看。”他又指自个的脖子:“还有这儿,都是他掐的,疼死我了。”

看到李耿胳膊和脖子上的青紫,李稷愣了一下,接着眼神一冷,露出狠辣来:“他下手这么重?”

“可不。”李耿可怜气的告状:“大哥可坏了,总欺负我。”说完又心软道:“其实,自家兄弟,我也不想跟他一般见识,母后和他母后本就斗得水火不容,我不想学母后。”

李耿是善良心软的,听了他的话,李稷的脸上又冷了两分,他不喜李耿的心思这么简单,若想在这宫里头生存,还是复杂些好,况且李傲是兄弟的同时更是敌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等到丢性命的那一天后悔都来不及。

他立即露出些许怒意来:“什么自家兄弟,他若真拿你当自家人,怎会下如此重的手?摆明了没拿你当兄弟。”

“也不是……”

“也不是什么!”李耿才开个头就给李稷冷声打断:“你不想跟他一般见识,你不想跟他斗,可人家已经跟你一般见识,跟你在斗了!”

李耿给他说得呆了呆,傻傻地问:“有吗?不可能吧。”

李稷寒气逼人,不想搭理。

李耿浑然不知,傻傻地又问:“二哥,你怎么知道的?”

“我……”李稷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给他气地,瞪了又瞪,没好气地说道:“一看他就是不安好心的东西!”又道:“从小到大,他领着你和其他人欺负的我还少吗?”

这话叫李耿羞愧难当,又理亏自责,挠挠头,十二分的歉意:“二哥,我早知道错了,这不,今天大哥他再怂恿我跟着他欺负你,我情愿挨揍也不答应。”

闻言,李稷愣了一瞬,片刻间,他明白了,去给父皇请安的路上,不是勾肩搭背哥俩好,而是……

“真的二哥,你若不信,可以亲自去问大哥,他到现在还生我的气呢。”李耿怪委屈,小声嘀咕了句:“连母后都生我气。”说完又怕李稷难受亦或者记恨他母后,便解释道:“母后是怕我整日贪玩耽误了功课被父皇罚,对你绝没有别的意思。”说着又向李稷抱怨:“二哥,你不知,父皇和母后一个鼻孔出气,每次父皇罚我,母后从不求情,可是叫我伤心的不轻。”

李稷收了戾气和怒气听他碎碎念,他忽然觉得虽然李耿必他小一个月,却比他纯真简单多了,想想也是,他这个弟弟有爹疼有娘爱,蜜罐里长大,没受过什么挫折,养成这样的性子是必然。

“二哥,你怎么不吃?”李耿说完了,心里也畅快了,抱着个鸡腿啃得欢。

李稷定定神,没接这话茬,而是说道:“母后她是为你好,若一味惯着你,等日后你该是要反过来怪她了。”顿了顿:“至于李傲,你离他远点没错。”

李耿乖巧的点点头:“跟着你才有好吃的,这是表哥说的。”说完傻傻的一笑。

李稷跟着一笑,心里头颇为自信的想着,跟着我还能活命。

作者有话要说:小暴君是个戏精,荣安国最佳男主角

弟弟太傻白甜了,大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恶大奸之人,立场不同,各自看对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晚安,小仙女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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