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看了眼谢致的房门:“那个——谢致病得有点厉害,临时请我过来给他输个液,得挂个两瓶,暂时走不开。”
“怎么了啊?多严重啊?”
“也不算严重,轻度肺炎,还有发烧。他这几天忙,疲劳,就拖着了。”
“这样……欸,输液不是有护士看着吗,怎么你也得留下?”
“呃——我在他家……”
那边静了一会儿:“那别待太晚了,弄完早点回来,明天一早还要去外公家的。”
“知道啦。”
挂了电话,陈望在沙发上呆了呆,后知后觉的尴尬感冒出来。这才见面几回啊,她就跑别人家里了,还做饭,好像很不妥。但她是医生,顺手帮下病号也说得过去吧……她苦恼地想,若是到其他男人家里,妈妈大概会觉得她很不矜持。
但妈妈似乎并未多心,没有往什么暧昧的猜测靠拢。连妈妈都知道她和谢致不会有半点风月上的可能性,她反而当局者迷了,不好不好。
她拍拍脸冷静了一下,这才有心思注意谢致家的装潢。很简洁大方的风格,像宜家的样板间似的,十分规矩。东西摆得不算整齐,但也不至于像狗窝似的,还是看得出有收拾的模样。
她走进厨房转了转,厨具看上去都有用过的痕迹,基本的调料也都有,只不过——她拉开冰箱门,里头有点干净……一盒鸡蛋,一把青菜,几罐酱,两瓶酒,和几袋速冻饺子。
她有点犯愁,又拉开冷冻柜,幸好,有条鱼和几块瘦肉。她把鱼和瘦肉拎出来解冻,又拿了鸡蛋和小白菜,把厨房门仔细关严实了,开始乒乒乓乓地料理食材。
她剁肉末的动静不小,处理完轻手轻脚地去卧室里看了眼。瓶中还有大半,谢致睡着了,呼吸平缓。陈望又检查了下针头位置和滴速,看到加湿器里的水所剩无几,便到卧室带着的卫生间里小心地接了些水添进去,这才悄悄关上门出去。
谢致是被憋醒的,毕竟睡前喝了一大杯水。睁眼时室内一片漆黑,他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摁了灯的开关,等眼睛慢慢适应了灯光才移开手,自床头柜取了眼镜戴上,撑起身子下床,自己举着瓶子进了卫生间。洗完手,他又洗了个脸,看着清爽了些才走出去。
陈望听到动静,啪嗒啪嗒跑出来:“谢致?”
看到谢致的瞬间,她又呆了一下——他戴眼镜好好看啊……不不不跑题了!
她迅速要去接他手里的点滴瓶。谢致笑笑,举高了让她够不着:“没事,我自己拿。”
“那你到餐桌边坐着?菜都好了,在锅里温着,看你睡得沉就没叫你。”
“好。”
陈望把衣帽架搬出来放到他椅子的左手边,又钻进厨房盛粥端菜。谢致看她穿着自己的围裙忙进忙出,这个规规矩矩的屋子里忽然就有了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温和气息。之前也不是没有女性朋友来家里做过客,但他有私心,固执地认为陈望带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原来餐桌顶上悬挂下来的那盏小灯亮起来这样好看。谢致碰了碰灯罩上的花纹,淡淡含了笑意。端着盘子出来的陈望险些又看迷了眼,尔后再次自我检讨。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她在厨艺上资质平平,也就是个吃得下某两道吃着还行的水平。晚饭做的白灼小白菜、肉末蒸蛋和蒸鱼,都是清淡的菜色。她握着筷子有点忐忑:“我做饭一般,可能不合你口味,你多担待啊……”
她小心翼翼地看谢致舀了一勺蒸蛋放入口中。谢致瞧她如临大敌的模样,失笑:“很好吃。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会?”
她松了口气,笑了笑也开始动筷:“我好一段时间没做饭了,又是第一回用你的锅呀炉子什么的,挺怕搞砸的。”说着顺手用公筷夹了几块鱼肉搁在盘子边,慢慢挑了刺后推给他。
谢致配合地吃了,最后用干干净净的三个盘底表明了对她厨艺的肯定。
给他换了第二瓶,陈望又一刻不停地收拾碗筷了碗筷进厨房,想了想说:“你是不经常在家吃饭?冰箱的东西好少。”
“前段时间忙,很少在家,没敢买太多东西,怕放坏了。”谢致在沙发上坐着,膝上搁着本杂志,目光落在陈望的背影上。
她理解地点点头,又问:“我看到——你还喝白酒吗?最近不能喝啊。”
他一愣,随即笑了:“那是过两天要带去看齐老师的。”
陈望手一顿:“是——齐昇导演吗?”
“嗯。”
之前听小田说过他会经常去看齐导演,原来是真的。
“……齐导演身体还好吗?”
“当时做了几回大手术,这几年身体状况已经调养得不错了。平时师母不让老师沾酒,也就我过年的时候拎一小盅过去,喝两杯再拎回来。”
“这样……”她心不在焉地应了句,有点怅然。她出国得突然,和谁都没来得及打招呼,而第二年齐导演就进了ICU。比起谢致,她真的是个小没良心的……
“过两天,一起去吗?”他忽然问。陈望蓦地回神,手上一滑,碗一歪撞到盘子上,清脆的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