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学生们急着去吃饭,一眨眼教室就空了一大半。谢远也准备离开,把笔电和U盘等东西塞进包里,关了电脑和投影仪时,抬眼一看,教室里只剩下她和那个戴口罩的人了。
谢远想了想,背起书包,走到那人座位边上。走近了她才恍然发现他个子很高,一双大长腿在座位底下无处安放,歪成个看上去并不舒服的姿势。
她问:“这位同学,你是感冒了又没洗头吗?”除此之外,原谅她一时想不到其他做此打扮的理由。
本在摆弄手机的人抬起头,与她对视片刻后,拉下了口罩。
谢远先是呆,紧接着诧异:“喻、喻世瑄?”
喻世瑄弯了下眼:“你好,好久不见。”
谢远觉得不可思议,压低了声音:“你怎、怎么会在这里?”
“……给人代课。”
“呃——”谢远囧了,半晌指了指背上装着点名簿的书包,“你有兴趣大义灭亲吗?”
喻世瑄哑然失笑:“不了。”
“哦。”她点点头,“那我先走了。一会儿打扫卫生的阿姨会过来锁门,你不要呆太久。”
喻世瑄将手机往卫衣兜里一放,站起身。谢远再次看着一双大长腿不断延伸,略冲击。
“我也走了。”
“那好。”
于是谢远走回前门的位置,“啪啪”两下关了灯,对着因突如其来的昏暗而顿在教室后排的喻世瑄喊,“那你把后面的门关上,不用反锁。”
然后干脆利落地把前门关上了。
喻世瑄微怔,有点好笑,将口罩重新戴好才出了教室关门。
走廊已经没了谢远的影子,但不过几步路,就在电梯间与刚从洗手间出来的谢远打了个照面。
电梯抵达这一层,谢远走进去,见喻世瑄还站在原地,摁住了开门键:“你不上来吗?”
“我下楼。”这趟电梯是上行。
“下行电梯你是挤不上的,人很多。”谢远好心道。
“……好,谢谢谢老师。”喻世瑄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
谢远收回手,站到角落里:“不用叫我谢老师,要不像刚刚那种情况,听上去很像结巴。”
喻世瑄反应过来,忍不住又笑了:“好。”
谢远说得没错,电梯一停下,就乌泱泱地挤进了一群学生。喻世瑄下意识就往谢远站的角落里避让,低头同她“你看,我说得没错吧”的眼神对上了。他将手撑在电梯壁上,稍稍与她拉开距离。
电梯抵达一楼,人群往外涌。谢远无意间看见喻世瑄的手略略摆了个替她挡着人群的姿势——嗯,是个好青年。
离了教学楼,喻世瑄同谢远道别,往学校北门走去,打算回家。走了一段路,他似有所察地回头,又是谢远。
他站定,等谢远迈着小短腿走近了问她:“你跟着我做什么?”
谢远摇头:“没跟着你,我也走这个方向。”
“你去哪?”
“林记钵钵鸡。”
“……”
十分钟后,林记钵钵鸡,喻世瑄坐在谢远对面,不太清楚自己怎么鬼使神差地就跟着她一起来了。谢远倒是无所谓,拆了马尾辫绑成个丸子头,又把两边袖子各折了几叠挽上去,摆出了要专心进食的架势。
鸡肉、鸡心、牛肉、毛肚、郡肝、鹅肠、鸭翅、鹌鹑蛋、土豆、莲藕、四季豆、木耳……都逃脱不了被竹签串起的命运,浸在香气四溢的土鸡汤里,混着花椒、藤椒油的辛香,再撒上一大把白芝麻,满满的一大青花钵摆到谢远面前,又很快变成了一大把签子。
谢远吃了个半饱,看喻世瑄面前的签子少得可怜,把鼓鼓的腮帮子里的东西嚼嚼嚼咽下了:“你不喜欢吃?”
“没有。”喻世瑄擦了擦手,“我以为你食量不大,没想到还挺能吃的。”
谢远说:“没办法,我吃了也长不高。”又咕嘟了一口可乐,“不过也长不胖。”
这话就很让人牙痒痒了。
“你现在还需要身材管理吧?是不是不能吃这些?”她将一只鸭翅从签子上捋下来,开始咬咬咬。
喻世瑄看她咬了两口,似是觉得不爽快,舌尖飞快地舔了下上唇的油星,筷子一搁直接上手,一下分了骨,又一下剔了肉,转眼间鸭翅就“骨肉分离”,变成了干干净净的两三块骨头。
他看着,觉得这姑娘着实有些——不拘小节。
谢远又如法拆了只鸭翅,见他盯着自己看,想了想,擦干净手后自碟子里夹了两片刚剥下的鸭肉放入他碗中:“我堂嫂是外科医生,这‘分筋错骨手’就是她教我的。”
喻世瑄被这个说法逗笑,夹起碗中鸭肉:“谢谢。”又说,“最近要上节目,的确有稍微管理。不过这些,还好。”
她捋下两片莲藕,将签子往铁罐子里一放:“节目?”
“嗯,选秀节目。”
谢远闻言,不由得自上而下打量了他一圈。喻世瑄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衣服,然后才猜出她的意思:“我不是选手,是导师。”
“那很强啊。”谢远说,“韩国人造星那么厉害,你还能当他们的导师,某种程度上也是为国争光了。”
喻世瑄:“……是国内的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