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正式开学,陶醉就感觉到了周遭氛围的变化。
首先就是郑文华的态度,她每天买菜都是极其用心,大鱼大肉不算,还要讲究各种营养的搭配,鸡、鸭、鱼、猪牛肉、鸽子之类来回换着买,还换着花样做,说是常醒高三太辛苦,需要打好身体底子,才能奋战高考。陶醉是怎么知道的呢,因为郑文华经常上来跟刘巧凤和李红请教怎么做菜,如何将菜做得美味好吃。
其次是自己妈妈的态度,有一回跟她说:“常醒高三了,学习辛苦,你尽量少问他题目,以免影响他休息。”这是那次母女就常醒的问题聊过天后,刘巧凤第一次主动过问她和常醒的事。
陶醉也很无奈,上个月常醒放假,但他人不在家,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又开学了,家长们感到紧张,不让她去打扰常醒。明明常醒说了没关系,有疑问尽管问,抓紧这一年时间,明年他到外地上大学了,自己想问也没地儿问了。所以她只能将问题积攒起来,隔几天才去问一次,尽量不每天去问。
有一天吃过午饭后,陶醉下楼去扔垃圾,看见夏正轩顶着正午的烈日,拿着一根长杆子在树上敲来敲去。一问才知道他在赶知了,他妈妈说知了叫得太大声了,影响了他哥午睡,叫他将知了赶走。
陶醉抬手擦了一把汗,无奈地摇摇头,上楼去了。她觉得这也太夸张了,就算是读高三了,也用不着这么紧张兮兮吧,差不多还有一年时间才考试,现在就紧张成这样,到考试时怕不是要得精神病。
其实常醒自己表现得很寻常,就跟从前一样按时上下学,回来有空了还会拨弄一下吉他,有时候还会帮陶醉解决一下难题,跟她聊聊最近看过的书,关心一下几个小的散打练习进度,根本就没把高三当回事,该干嘛还干嘛。
陶醉希望自己高三的时候也能有这样的心态就好了,当然,常醒这么淡定,是因为他学习好,不怎么担心成绩,自己恐怕就没这么轻松了。
陶醉带着几分兴奋和忐忑开始了新学年,让她兴奋的是,物理化学不再是主科,虽然还开了物理化学课,考试时却不再计入成绩,也不会再有被尖子生无情碾压的紧迫感,她有一种终于可以大展拳脚的豪情,让她忐忑的是,这是一个新班级,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老师和同学。
跟她一起被分在9709班的原2班同学有七八个,2班75个人,只有9个人选择读文科,可见理科的优势。几个读文科的老同学跟她关系好一点的只有薛蕾,薛蕾打算考艺校,所以选择了文科,她的成绩跟陶醉差不多,不拔尖,也不算多差,除她之外,在2班交到的那些朋友全都学理科了。
新班主任是教数学的,叫杨建国,是原来高三的数学老师,语文老、历史和政治老师都是上一届高三的老师。只有英语老师还是庄春虹,这成了陶醉唯一的安慰。
杨建国是个很铁腕的人,开学第一天晚上排座位,他就拿着一个花名册开始点名,按照成绩选座位,从分班考试第一名开始选,依次排序下去,越到后面的人就越没有选择空间。原本还想和陶醉坐一起的孙兰心郁闷死了,她的成绩在班上排到七十名开外了,所以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和排名前二十的陶醉坐同桌了。
陶醉成绩也不太拔尖,因为物理化学计入了分班成绩,总分一拉下来,她就到了十五名,这个成绩在文科班不算拔尖,所以要想考个好点的大学,起码要排在全班前五名,她还需要好好努力才行。
陶醉选了靠里面窗户的座位,因为可以看得到高三的教学楼。她还想着也许没人和她同桌,孙兰心就能和她一起坐了,结果薛蕾就选了她旁边的座位,两人做起了同桌。陶醉还挺喜欢薛蕾的,人很漂亮,又多才多艺,但是并不傲气,待人很和善,用后来流行的话说,就是情商很高。
然而孙兰心非常不高兴,她对薛蕾有着莫名的敌意,因为有几次看见她和邹洋在一起有说有笑,出于女人的直觉,她认为薛蕾是个潜在的情敌。而且按照一般的观点来看,薛蕾人漂亮,成绩又不错,邹洋喜欢她的可能性比喜欢自己大多了,这令她感到很沮丧。
陶醉除了安慰她别多想,也毫无他法,就好比她自己没有办法不对魏佳彤产生防备心理一样,对手太过强大,自己的劣势就越明显。她只能对孙兰心说:“咱们都别多想,好好学习吧,争取考个好大学。你也加油,争取将来和邹洋考到一个城市去。”
孙兰心低下头盘算:“邹洋将来肯定会考北京的大学,那北京有什么专科学校吗?”
陶醉瞪她:“你有点出息行不行!怎么就盯上北京的专科了,本科不行吗?”
孙兰心眼巴巴地瞅着好友:“可是北京的本科哪个都不好考啊!要不然我也剑走偏锋,考艺校得了?”
“你想考什么?美术还是音乐?”
孙兰心欲哭无泪:“音乐是没戏了,我妈小时候送我去学跳舞,我就跳了三个月,画画书法也只学了半年。”
“白首方悔读书迟!”陶醉白她一眼,那么好的机会都不好好把握,她家里可是任何特长与兴趣班都不给报。
“你说我现在去学画画还来得及吗?”孙兰心说。
“我觉得来不及了,有时间与其去重新学画画,不如多花点时间好好学习。”陶醉说,“回头我问问常醒,北京有哪些普通一点的大学,也许能考得上呢。”
孙兰心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哥有填报志愿的参考书,上面有很多学校,还有分数线,回头我拿学校来咱们一起研究研究。”
“好!”陶醉自己也想研究一下,常醒多半是要考重点大学的,不是北京就是上海,她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两个城市的大学,早点定下目标。
新学年跟从前变化不大,只是常醒不再去广播站,这是老师要求的,高三学习紧张,高三生的所有课外活动都尽量要求停止了。现在广播站的站长换成了谢玉斌,他现在跟陶醉在同一个班,也是学文科的。播音员分配,依然是新人带旧人,只有陶醉依旧和谢玉斌搭档,两人一个播中文一个播英文,还是周六播音,常醒则继续为她送饭。
开学数天后的一个课间休息时间,陶醉正趴在窗口看对面的教学楼,试图寻找常醒的身影。周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座位旁:“陶醉,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陶醉听见他的声音,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白地扭过头来:“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