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是全国大中小学开学的日子。陶醉已经上了一个月的课,不存在开学一说,然而她也没法淡定,因为常醒要去北京上大学了,以后再也没有人骑车载她上学,从天文说到地理、从历史说到小说了,她的生活将会黯然失色,所以想想都觉得难受。
常醒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去学校报到。临走之前,他交代陶醉:“我到学校就之后就会给你写信。以后你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写信来问我,我一定会第一时间给你回信的。”
陶醉点点头,不说话。
常醒抬手压一压她的发顶:“加油!努力学习,我在北京等你!”
陶醉头皮发麻,闻言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她可以把这个当成约定吗?她咬着唇用力点头:“嗯!”
常醒没让人送,郑文华和常庆华都说过送他,被他拒绝了。他和陈一帆一起去的北京,这小子真的被北邮录取了。校长陈东方骄傲异常,特意请了假送儿子去北京报到,他不过是师专毕业,儿子考上了重本,算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他也算老怀大慰了。
孙玉树有些遗憾,如果他胆子大一些,填报中国政法,说不定也能上,就能和常醒一起去北京上学了,现在他则要独自去重庆上学。常醒安慰他,重庆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去了不会后悔的。
孙玉树当然不至于后悔,毕竟西南政法也是一所很不错的大学,只是略觉遗憾而已。
开学之后,陶醉换了一位同桌,叫张瑶,是暑假补课时候来的复读生。补课结束后的那次月考,张瑶排名第五,仅次于第四名的陶醉。陶醉从没跟她说过话,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自己同桌。后来张瑶说,她的英语成绩不太好,想跟陶醉请教一下英语的学习方法。
张瑶个子比较瘦小,但是面相比较成熟,一问,才知道比陶醉大了两岁,而且她读的不是高四,而是高五,也就是说,她复读了两年。陶醉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头皮发麻,张瑶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怎么会复读也没考上呢。张瑶说,去年没考上,今年考上了,但是志愿没填好,接近重本线的分数,最后只上了本市的一所师专,她不想去,所以又回来复读了。
陶醉太佩服她的勇气与毅力了,读高三不累吗?她居然愿意读三年!事实证明,张瑶果然是经过大风浪的人,比起应届生,她显得更自律自觉。然而她也并不是那种戴着啤酒瓶底镜片的书呆子,除了学习外,她业余生活也很丰富,比如看小说、听音乐,甚至还交笔友!用她自己的话说:“这叫劳逸结合,不这么减压,我都要成神经病了。”
陶醉本来还觉得自己总想给常醒写信有点太堕落,现在觉得应该还是人之常情。张瑶有一位黑龙江的笔友,是从杂志的广告上看到的,已经联系一年多了,从高四时开始的:“我这笔友今年考上了哈工大,我能来复读,其实他也给了我不少建议和鼓励。”
陶醉听到这里忍不住挠头,她听说过交笔友这回事,但是从来没想过给一个陌生人写信,不过这样也许更能敞开心扉,倾吐那些跟身边的人没法说的心里话吧。以后她和常醒写信聊天,是不是也有点类似于笔友呢?常醒不知道已经安顿好了没有,他已经走了三天了,什么时候会给自己写信呢。
常醒的信是他走了一个星期后才到的,事实上他是在学校安顿好之后就给她写信了,信里写了不少开学见闻,非常有意思,说是还拍了不少照片,不过没来得及洗出来,下次回信的时候再寄给她看。
陶醉兴奋极了,拿到信反复看了三遍,这才将信收起来,锁进自己的小百宝箱里,连夜给他回了信。第二天寄信的时候又想起来,应该问他一些题目,否则他也许不会那么快回信,可是最近没有不会做的题,她便翻出资料书,找了几道比较难的题目抄录下来,和信一并寄了过去。
于是两人通过鸿雁传书来了解彼此的生活,有时候一个星期能收到常醒的两封信。给学生拿信的杨建国不太满意了:“陶醉你最近的信有点多啊。”
陶醉接过信,发现不是一封,而是两封,其中一封是北京邮电大学的信封,应该是陈一帆寄来的,陶醉红了脸,说:“我写信问常醒题目。”
常醒上北大的横幅在学校挂了一个多月,杨建国不可能不知道,听说是他,便缓和了语气:“题目尽量问老师,尽量少写信,浪费时间。”
陶醉窘迫地点头:“我知道了,老师。”
虽然不太情愿,她还是将通信频率改为了一周一封,要不是她的成绩没什么波动,杨建国还是要念叨的。因为通信有早恋的嫌疑,早恋是老师们眼中就是洪水猛兽,那一定是见一个要扑灭一个的。
今年是建国五十周年,北京举行了重大的国庆阅兵仪式。常醒的很多校友参加了这次阅兵仪式,走方阵,他们入学晚了一年,所以没赶上,说起来是个遗憾。
这天晚上,陶醉下晚自习刚回到家,家里的电话响了,她过去接了起来:“喂,哪位?”
“是我!”常醒的声音在那头响了起来,“你下课了?”
“常醒?”陶醉激动万分,这还是常醒去北京后第一次给她打电话,虽然她知道他宿舍的电话号码,也将号码记得烂熟于心,但一次也没拨出过,因为常醒除了给她写信,也没给她打过电话。
常醒说:“嗯。我买了手机,手机号码是130********”
“等一下,我记一下。”陶醉赶紧拿起电话旁边的笔,将电话号码抄了下来。
常醒重复了一遍电话号码,问:“你们国庆放几天假?”从今年开始实行黄金周假期,五一十一都有七天长假。
陶醉噘着嘴:“别的年级都是七天,我们只有四天,可怜死了。”
常醒笑起来:“高三是要辛苦一点。坚持一下,明年就解放了。大学里相当自由,每周都双休,时间都是自己安排。”
“我知道。可你不是说也很忙吗?主要还是靠自学。”
“是这样的,但是至少心里舒坦啊,没人逼着你去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