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生和王军浩轮番来劝,陶长明终于同意留了下来,不过陶醉知道父亲还是不甘心的。事实上,她根本就不太希望父亲留下来,她已经习惯了没有他在家的日子,父亲在,她觉得拘谨。
常醒住在她家楼下,是知道他们家的情况的,也知道陶长明外面有人的事,但这种事他也没办法帮刘巧凤和陶醉,刘巧凤不愿意离婚,因为有三个孩子要养,陶醉没办法选择父母,也不能和父母割裂。
一天下午,常醒从厂办公室回来,看见陶醉坐在楼下的花坛边,望着一棵夹竹桃发呆,便走过去:“怎么不回去,坐外面不冷啊?”
陶醉看见他,苦笑了一下:“不想回去,家里又在吵架。”
陶长明去上海之前,家里虽然偶有争执,但加起来也没有今年吵的次数多,如今吵架已经成了她家的家常便饭了,陶长明脾气似乎随着年龄一起长了,刘巧凤也不像从前那样低眉顺目了,她心里委屈,有怒气自然也要发泄出来。
常醒在她身边坐下来,说:“那是你父母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放心里去。安心读好你的书就行了。”其实他嘴里这么说,心里也清楚,怎么可能不受影响,不和睦的家庭对孩子是永远的伤害,就好比他自己,最受不了的就是冷暴力,因为以前父母吵架就用这种方式。
“我知道,可是好烦啊。”陶醉无奈地叹气。
常醒侧头看她一眼,说:“要不然,你还是去住校?眼不见心不烦。”
陶醉点头:“我还真想过。可是然然呢?”现在这个家里,唯一让她感到温暖的反而是妹妹,那个小时候总和自己抢吃的抢玩的人,如今是她最亲密的人,弟弟的出生,逼得陶然和她站在了一条战线上。
“她也可以去住校,看她自己怎么打算。回头可以跟她谈谈。”常醒说。
陶醉将头埋在膝盖上,无力地叹息:“真不知道我家怎么到这种地步了。”
常醒说:“其实你妈要是看得开,可以跟你爸离婚。”
陶醉无比惊讶地扭头看着常醒,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父母即便再闹得厉害,她都没想过要他们离婚,而且常醒不是离婚的受害者吗?他怎么会支持离婚呢?
“不过你妈可能不会愿意。不幸福的婚姻,对孩子来说是更大的伤害,我父母感情破裂的时候,他们也是三天两头在家吵,尤其喜欢冷暴力,好长时间都不跟对方说话,让我在中间当传声筒。我夹在中间别提多难受了,后来他们离了婚,我反而觉得松了口气,不用考虑他俩的脸色,不用再担惊受怕,要不然我真要被逼出神经病来。”这是常醒第一次跟人说起他父母离婚的事。
陶醉也承认,父母吵架,她也承受着很大的心理压力,每天都担惊受怕的,可还是觉得父母都应该在,她喃喃地说:“小宝才两岁多,他们要是离了,他怎么办?”
常醒不得不承认:“婚姻不幸受伤害最大的确实是孩子,其实不管是离婚还是不离,伤害都是存在的。尤其是小宝,他还小,什么都不懂,这种争吵会给他潜意识里留下阴影,对他性格形成有很大的坏影响。”
陶醉苦笑:“真是想不通,当初他们下了多么大的决心,要生下小宝,结果有了小宝,他们却没有珍惜,真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吗?有了就不会珍惜了。”
常醒笑着说:“这是要看人的。不过你要是真去寄宿,就早点跟家里和学校说,我还没开学,可以送你去学校。”
陶醉点点头:“好。”
晚上回到家,父母终于偃旗息鼓了,陶醉悄悄跟母亲说,想要住校。刘巧凤惊讶地扭头看着陶醉:“怎么要住校呢?”
陶醉说:“住校比较省时间,现在是高三最后一学期了,我想抓紧一点。”
刘巧凤双手掩面,想起来女儿是最后一学期了,然而陶长明却自私自利,满心满眼都是外头的娼妇,根本就没有替孩子着想,天天跟在家里吵闹:“住校要多少钱?”
陶醉说:“一个学期400。”晚自习的时候她已经问过老师了,老师表示宿舍还有床位。
“要马上交吗?”刘巧凤说。
陶醉沉默地点了点头。刘巧凤说:“等两天可以吗?我去借点钱。”
“家里没钱了吗?”陶醉有些心惊,妈妈连四百块钱都拿不出来吗?那以后她上大学怎么办?
刘巧凤看出了她的不安,说:“别担心,我在银行里存了点定期,等你上大学的时候还是有学费的。再说我马上也要去上班了,有工资拿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谢谢妈!”陶醉有些感动,不管妈妈多么软弱,但还是在用心维护这个家。
刘巧凤叹了口气:“你安心读书吧,钱的事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