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和的下午时分总是很温柔的,沿街的河水流淌缓慢,岸边的树木迎风飘摇,不?时有房屋的烟囱里冒出几缕炊烟,街道上的小饭店会飘出食物的香味。
只是走在其中,身心都会变得舒畅起来,觉得这样的人间烟火气,哪怕是呆呆地在河边石凳上坐一个下午也很足够。
孟唯宁在备忘录里随意记了几?笔要买的东西后,跑到杂物间里去找出来一辆破旧的小三轮。
这辆三轮是以前他爸妈用来拉药材和采买食物的,这几?年一直闲置在杂物间里,落了灰,生了锈,但?好歹没散架。
“这玩意儿还能用吗?”
伏铭持着?怀疑的态度大步上前检查了一番,似乎还不?算完全报废的样子,便对孟唯宁道:“找找有没有机械润滑油,或者你?爸有工具箱吗,找出来我修理修理,别待会儿走半路上散架了。”
“有,我去给你?拿。”
这些东西自然是有的,他爸为人不喜浮华,也从不铺张浪费,很多东西坏了他都自己修修补补接着用,实在修不?好就找专门的人修,都修不?好才换新的,所以这些工具都有。
她妈喜欢收拾家里,每样东西都有专门属于它们自己的位置,用完以后都会好好收起来,所以她照着记忆里的位置找过去,一眼便看见了一个木制的工具箱。
放置太久,上面一层厚厚的灰,孟唯宁抽了张纸擦了擦,提过去给伏铭。
伏铭半蹲在地上,打开工具箱,寻找着需要用到的工具。
孟唯宁躲在一旁看,忽然就想起来,从前父亲也是这样,他们就连半蹲着的姿势都很相似。
“就你了。”伏铭说着?从里面拽了一把扳手出来,开始检查三轮车的螺丝帽。
他有的时候看起来很不?正经,还有点幼稚,但?是做事的时候,总是很认真,哪怕只是简单地修三轮。
过了会儿,他整理完螺丝,就找了个小锤子,这里敲两下那里敲两下,院子里便响起叮叮叮的脆响。
孟唯宁瞧他忙得额头上都出了一些细细的汗,就抽了张纸出来帮他擦了擦,又拧开一瓶水递到他嘴边让他喝两口。
伏铭两只手都搞得脏兮兮的,不?接,就让她拿着,就着她的手喝了小半瓶。
“这个要弄多久啊?”孟唯宁盖上瓶盖,好奇问到。
“马上,没怎么坏,就检修保养一下,等我上点油就能出门。”伏铭说着?拍了拍座椅,一手的灰,“要不?你?找个东西来,把这擦擦,还怪脏的。”
孟唯宁点头:“好。”
她去找了两条毛巾,又提了一桶水过来放到地上,正要打湿毛巾,伏铭抓住她的手腕道:“我来吧,你?用干的毛巾擦第二遍就好,手别乱碰水,还没好呢。”
孟唯宁一愣,毛巾就被他抢了过去。
她低头一看,其实手上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今天都不怎么疼了。
昨天瞧着还挺严重的,但?伏家的家庭医生给她涂的那药膏似乎是他们特制的,伤口好得很快。
她都没怎么在意,没想到伏铭却这么小心。
仔细想想,这样的细节和关心,其实这几?年,她都不曾在迟衡那里得到过。
是她一直对他有一种依赖,绝境里生出来的依赖,让她自己忽略许多明显的问题。
很多东西不是她一点不懂,只是她愿意骗自己。
那时候她总想,如果没有了迟衡,她就真的只是一个人了。
虽然,本来也就和一个人差不多,但?总归是有点不同的,有人记挂着?,心就不是漂浮在半空中没有着?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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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铭很快就将小三轮擦洗到新了两个度,许多年前的老牌脚蹬三轮,质量极好,这么些年,似乎也只是变旧了一点而已。
孟唯宁拿着干毛巾要去擦干水,被他抢了先:“你?把这个桶放回去,我这里擦干净咱们就出门买东西。”
她便拿着桶去放好,出来的时候伏铭已经擦完了,踩上了三轮车。
这辆三轮车有定制的雨棚,不?过一般是拆下来的,只有下雨天才会安上。
孟唯宁拿了个小小的凳子,准备坐到后面去,被他叫住:“过来,上哪儿去?”
“我坐后面啊。”孟唯宁解释到,“这前面又没座位,以前我和我妈就坐后面的。”
“这不?是座位么?”伏铭拍了拍坐凳前面的大横杠,“你?坐这里,后面得放东西呢,哪有你?坐的地方。”
孟唯宁看着?他前面的大横杠,犹豫到:“前面也没办法坐啊。”
“怎么没办法,你?坐上来,我双手环住你?,你?还能掉下去?”伏铭又抬手看了眼时间,“你?快点,一会儿回来还得收拾收拾才能住人,再磨蹭天就黑了。”
“……”
为什么她总是感觉,他有时候说的话,明明哪里不?对劲,却又觉得很有道理,让她无法反驳。
不?过现在,她似乎也懒得反驳了。
“等会儿,”她说,“我先把这院子的门打开,不?然出不去,出去再坐,我还要锁门呢。”
“也行。”
孟唯宁便到院墙的角落那里去打开门,等他踩着三轮出去,她刚关上门,里面的巷子里一个约莫六十左右的妇人叫住她:“宁宁?”
孟唯宁转头去看,发现是邻居家的婆婆,便热情微笑同她打招呼:“郑婆婆,你?要出门去啊?”
“不?啦,刚回来呢,你??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和迟衡那孩子一起呢?”
郑婆婆说着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看见了三轮车上的伏铭,一愣,好奇到:“这孩子是?”
“这是我丈夫,叫伏铭。”
孟唯宁和她介绍完,伏铭便露出个讨老人喜欢的笑,乖巧喊到:“婆婆好。”
郑婆婆就有点迷迷糊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