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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食言

“你让我看开什么?”宗度侧头朝应秋元看去。

因着应秋元正伸手揽着他肩膀,两人挨的极近,他这一出声,便似响在应秋元耳边,耳廓上细小的绒毛被他呼出的热气弄的微微有些痒。

“就是…”

应秋元松开手,坐正后说道:“就是不要太计较。”

“不要太计较?”宗度声音阴冷的重复。

“对啊,面对这种事睁只眼闭只眼才是最聪明的做法。”应秋元理所当然的说道。

宗度脸色阴沉,“你挺有想法的。”

……这语气听着不像在夸她!

应秋元看向宗度,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试探道:“我觉得你好像在骂我。”

宗度眼梢微挑,没说话。

“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

“对啊。”应秋元道:“长辈之间的事我们确实不好插手。”

宗度闻言脸色微缓,却仍是瞪了她一眼。

随后,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催促道:“快点吃罢,如今白日过了大半,莫要继续磋磨浪费接下来的时间。”

应秋元不是那等闲散度日之人,但贸然听得旁人催促,而且那人还是宗度不免微微有些不适。

但想来这人也是为她好,她便也不好反驳,只抓紧时间尽快吃完午饭,随即便起身朝断魂坡走去。

一路上,宗度皆不紧不慢的走在她身旁。

她便问:“你也去断魂坡。”

“去看看。”宗度负手于后,目光平静的凝视前方。

去看看?

应秋元蹙眉,看什么呢?她如今还不一定是腾蛇对手,而且他在,她不好化形施展,所持短剑又十分普通,伤不了腾蛇。

应秋元暗自诽腹。果真,待她来到断魂坡后,因着她迟来半日,腾蛇早已不大耐烦,见她出现便立即朝她攻来。

说实话,应秋元有时会想这蛇同小秋实则很是相配。一人一蛇都喜好同人对打,打的愈是酣畅淋漓愈是尽兴。

就在应秋元同腾蛇对招时,宗度便负手站在一旁观望。

“你能不能别看了。”

应秋元突然飞身而下,落在他身前。

宗度只目光专注的瞧着她,没有做声。

应秋元方才同腾蛇对战吃了亏,额头被抽出一条红痕,火辣辣的痛。如今又被宗度用一种点评的目光看着便很是不适,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你如今应当在衡水堂修炼。就算是观战学习经验,以你的实力也应是去看实力更高之人对战。”

宗度仍旧没应声,目光落在应秋元脸上。

她将同腾蛇交手几个来回,打的脸色通红,正微微喘着粗气,额上被抽打出的红痕十分显眼。

应秋元察觉他目光落在她额头上忙伸手遮住,随即便蹙眉瞪着他。

看什么看!很丢脸的好吗!

见此,宗度眼帘微抬,复又看向一旁身体缠绕着树干,蛇头高高昂起,气焰熏天的腾蛇。

应秋元见这人左瞧右瞧,面色虽十分疏淡,隐隐却又显示出目空一切的傲然之态。就好似他根本未将她同腾蛇的交手放在心上,甚至连书院人人觊觎的腾蛇也未有多在意。

她倒不认为这人傲慢,毕竟他修为高深,或许她同腾蛇联手也非是他对手,他不放在心上是应当的。

只她虽想的十分明白,对此却仍旧不舒服。便想着若宗度仍旧不走,那她便离开这。

这人在,她同腾蛇对招不好化形,束手束脚难免单方面遭受腾蛇暴揍,这般实在太过丢脸。

一旁,宗度似知晓她这心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便欲转身离去。只是临走之时脚步一顿却是再次问道:“你确定今日不会再有旁的安排?”

他这般看着好似对她不大放心的模样。

“自是没有。”

今日虽是她生辰,但她如今一颗心记挂着提升战力,并无心思去下山玩乐或是其它。

宗度闻言微微颔首,深深看她一眼,这般方才利落的转身离去。

腾蛇缠绕着树干,好奇的歪着头看着这二人的背影,不停的发出渗人的嘶嘶声。

应秋元待再瞧不见宗度身影,伸手一摸额头,只觉原本顺滑的皮肤上竟是突兀的肿胀起来。

察觉后,她气极反笑,一转身倏地伸出尖爪,转身朝腾蛇走去——

“秋元。”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出现宗礼的声音。

尖锐的勾爪迅速消失,应秋元心惊胆战的回转身看向来人。良久,待惊慌的心神平稳下来,想着方才她反应极快,这人应当未曾瞧见任何异样方才暗暗松了口气,问道:“宗礼,你怎么来了?”

宗礼立在原地没吭声,少顷,方才答非所问道:“昨夜宗度找过我。”

日光透过郁郁葱葱的林木落下斑驳的光点。

宗礼立在破碎的日光下,眼前是一束束包裹着山野浮尘的光柱。透过光柱,他目光平静的同应秋元对视。

他身形高瘦,容貌同宗度有三分相似,但一张脸更为周正。平日言行举止未有宗度那般疏淡,反十分沉稳守礼。即便是此时,他的语气仍旧平和镇定,只是整个人微微有些沉闷。

宗度将手链取走后确曾说过会去找宗礼交涉,只是不曾想这人竟是昨日夜里便去找了宗礼。

应秋元微微抿唇,细小的眉头轻轻皱起。

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喜欢呢。

感觉有点怪。

但……其实有点小开心。毕竟她也挺喜欢宗礼。

…应秋元对宗度说今日她不会再有其它安排,但很快她便食言了。

她同宗礼一道离开断魂坡,临走时腾蛇竟也罕见的没缠着她,反是歪着蛇头目光古怪的瞧着她同宗礼并肩而行的身影。

宗礼主动邀约应秋元散心,应秋元想着他此行定是有事同她说,也不扭捏,当即便应了下来。

哪知两人由断魂坡走至点高台再经由百花谷,由日头正高逛至夕阳欲坠,这人竟是一句话也不曾说。

应秋元一路走来,转的头都有些晕了。

这时,宗礼终于停下脚步,微微侧身朝她看来。

应秋元神色一肃,立即打起精神朝他看去,心中暗自猜测他会说些什么?

只是两人互望片刻,这人却是给了一个诡异的开场。

他说:“秋元,宗度长我三月,按理说是我兄长。”

应秋元颔首。

宗礼见她面色乖顺,不知为何竟是微微叹了口气,问道:“我同你初次见面那日所发生之事你可还有印象。”

“有印象。”

那日他痛失生母,手持一把长刀欲砍杀宗度。应秋元出面阻拦,知晓他只为泄一时之气,便主动出面与其对打。

她那时并非宗礼对手,但宗礼虽处于盛怒之态下手却留有情面,并未真的伤及她。那时起,她便知晓这人其实很是不错。

“因长辈间长年龌龊,我同宗度自幼关系便不是很好。”

宗礼目光凝视着前方落日,夕阳余晖落在他身上,他微微垂下头,看着青灰色石板路上他斜长的身影,低声道:“宗褚瑶生母陆轻多年来待宗度都十分宠溺,比之陆婉更像一个母亲。因此,虽宗褚瑶骄纵任性,他向来不喜,可同我相比,他自是与宗褚瑶更为亲近。可就算如此,在宗家……”

他停顿片刻,回转身看向应秋元,一字一顿道:“在宗家,我才是最懂宗度的人。”

此处正是一个缓坡,宗礼站在高处,应秋元落后两步,站定后便微微仰头看着宗礼。

随后……在他的讲述中,应秋元知道了一个更为具体的宗度。

陆婉因邪灵一事困扰半生,面对旁人时还十分正常,可每每面对宗度便似换了一个人。

她孕育宗度时吃了许多苦,痛了整整十月,此后却又发觉宗绪与陆轻苟合一事。

谁也无法肯定她面对宗度时癫狂的言行举止是只因着邪灵困扰…还是有负心薄情的夫君宗绪的缘故。

但无论如何,承受这苦痛的只得她同宗度二人。

宗度还是婴孩时,她不肯喂养他,言行中并不承认这个孩子。

待宗度两三岁时,她便时常趁侍女不注意暗中虐待、质问宗度,很有几次,甚至险些失手将宗度掐死。

应秋元此前知晓陆婉不喜宗度,但并不知晓有这般严重,毕竟是宗家内宅之事,知晓这等细节之人并不多。

宗礼瞥了应秋元一眼,见她眉间轻皱,问道:“秋元,你是在心疼他吗?”

应秋元直言不讳,“这很可怜不是吗?”

“是可怜。”宗礼颔首,“那时内宅知晓此事之人十分怜悯他,皆不喜陆婉,平日轻易不会放这母子二人单独相处。只是当宗度年岁渐长,这事却发生了转变……”

宗礼生母出身不好,但同陆婉相比,她是真的疼爱自己的孩子,所做一切皆是为了宗礼。

宗礼幼时,她是严母,日日鞭笞宗礼上进,言行间总爱将他同宗度对比。宗礼因此待宗度十分好奇。

那时他年岁小,性情还十分活泼。一次,曾偷偷潜入宗度所在院落,然后他便瞧见了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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