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也没预想的可怕,陈五娘心想,看来道听途说并不靠谱。
这就是二伯给自己娶的妻子了。陆彦生咬咬牙,揉着太阳穴,心里很恼火,他既不想要什么妻子,也不愿身边凭白多出个人,很聒噪。
一个“滚”字卡在喉头没待出口,王森提着个食盒匆匆进来,笑嘻嘻的说,“太爷叫厨房送了碗馄饨,热的,说给七爷七夫人做夜宵吃。”
接着他将食盒放在桌上,跑了。
陆彦生没甚胃口,每到吃饭时就觉得恶心,持续时间大概十二个时辰,而且,看见吃的就想抬手掀翻,不止吃的,摆件,花草,他都喜欢掀,如果看见书、字画则想撕,他看着桌上的馄饨,手立刻痒了。
陆家七爷一抬手,美滋滋的正准备将馄饨碗打翻,一双纤细的女人手从他手里将馄饨夺了去。
陈五娘对天发誓,她不是有意的,实在是对陆七爷的恐惧战胜了饿肚子的恐惧。
这碗馄饨是真材实料,薄皮大馅,汤头香味浓郁,还泛着油光,里面除了猪肉香菇馅的大馄饨外,还烫了两缕新鲜青菜,洒了些碧绿小葱丝,既好看,肯定也好吃。陈五娘双手捧着馄饨碗,感动的眼泪汪汪,看吧,陆七爷拜堂时没晕倒,她就没被发落去后院独居,稀粥换馄饨,吃饱喝足不是梦。
跟着陆七爷才有前途。
“你胆子很大。”陆彦生攥着手指评价。
陈五娘听他这样说,立刻绝了独占馄饨的心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坐下,眨着眼睛问,“一人吃一半,好不好?”
“我不吃。”陆彦生说,他只想把馄饨碗掀翻。
“一口不吃?”陈五娘惊讶地瞪大眼睛,没想到陆七爷不仅不可怕,还是这样一个善人。
陆彦生点点头,想说把碗给我,让我来打翻,就见他的新婚妻子捧着碗,大快朵颐起来,像,好几辈子没吃过东西的饿死鬼一样,一边吃,一边真心实意的赞叹道,“真香。”
一碗馄饨而已,有这么好吃吗?陆彦生抱着手臂,侧目看陈五娘,他很久没认真尝过食物的滋味了,也没有人敢在他眼前吃的这样香甜。陈五娘虽然饥肠辘辘,但没有忘记用小碗将馄饨分装出来,鲜美的馄饨汁水丰富肉质滑嫩,连汤也热腾腾的有回甘,喝下去既饱腹又暖身。
填饱了五脏庙,她只觉得活着,真好,有口热食吃,真好。
陆彦生低哼一声,才发觉他竟盯着这女人吃了整碗馄饨,吃饭而已,有甚好看的。陆家七爷又看不顺眼了,心中烦躁暴戾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既疲惫又磨人,他今天的活动量已经足够了,往常这个时候,早就该上床睡觉。
喝完最后一口汤,陈五娘抬起脸,才望见对面男人黑如锅底的脸,阴恻恻,寒气森森,深潭似的眼瞳冷凝着她。饶是才觉得他是个善人,女人也被吓了一跳。
陈五娘熟悉这种眼神,村人抢树皮、争野菜的时候,便用这种眼神对峙,企图吓跑对手。
哦,她懂了。
“别恼,我不吃独食。”陈五娘用另一只干净的碗盛出几颗馄饨,笑着将碗推向陆彦生,然后期待的看着他。
如果陆七爷吃了,那么以后,就默认他们在一处用饭了吧?陆家一定不会克扣他的伙食。
然而陆七爷不为所动。
陈五娘想到梦中的场景,她在后院独居喝了两个月稀粥,陆七爷没了以后,她应该又在陆家待了七年,那七年到底怎么过的她还没想起,想必是不好,不然何至于吊死在陆家祠堂。
她不想按梦中的轨迹走。
“张嘴。”陈五娘捧起碗,用勺舀起一颗饱满的馄饨,凑到了陆彦生嘴边。
又来这招?男人立刻想起拜堂前陈五娘喂的参片,要不是农大夫给他扎了针,他行动不由自主,才不会吃别人投喂的食物。
陆彦生木着脸,冷眼看着陈五娘笑盈盈的将馄饨喂到他嘴边。这时候他才看清,这小女人瘦不拉几,眼睛却很干净,澄澈如山上的清泉水,瞧着令人心安。
“就吃一口。”泉水说。
陆彦生抿抿唇,略凝,张嘴将馄饨叼走吃了。
陈五娘有种奸计得逞的小得意,得意忘形之下,笑得更欢,眼瞳弯成一双月牙,在陆彦生眼里更加无辜干净了,刹那间,他的铁石心肠软了又软,暗想,这也是个好人家出来的可怜女子,既然有了婚书拜了堂,成了他的屋里人,就让她在听雪堂安身吧。
“怎么样,好吃吗?”泉水话还挺多。
陆彦生言简意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