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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母将自家做的冰镇梅子汁端出来款待客人?,另拿出一盘新鲜的毛桃,以?许家的家境来说,这已是?体面了。
“你们小的聊,我和邻居说好,下午同她一起缝衣裳的,要出去了,晚上留在家吃饭住一晚,我家中还有空房。”
许母瞧不上商户,但她很喜欢陆彦生,没别?的原因,当初在书院的时?候,每一次考试他都是?头名,比成绩忽好忽坏的许巍然强多了。
之前听说陆彦生残废了,许母狠狠的可惜了几日,今天见他登门,能站能走的,心中很是?欣慰,要是?将来他和巍然都考上了,二人?同朝为官,彼此间也好照应,念及此,许母对陆彦生更加的和蔼可亲,无比和善。
“多谢伯母美意,晚辈心领,家中有琐事需处?,晚些时?候便要告辞了。”陆彦生微颔首回道。
“哦,那改日吧,下回有空一定来吃饭,我厨艺很好的,巍然,你说是?不是??”许母既遗憾又庆幸,遗憾在于没机会和陆彦生拉近关系,庆幸的是?陆家家大业广,每日的饮食想必很精致,许家仅靠许父一人?养家,现?在勉强糊口,置办不出体面菜色招待陆彦生。
想到母亲的手艺,许巍然犹豫了,看许家父子清瘦的体型便知许母厨艺如何。
许母瞪着?儿子。
“我母亲做饭,特别?好吃。”许巍然着?重强调好吃二字。
陆彦生露出三分遗憾,“可惜今日没口福了。”
又寒暄了几句,许母终于提着?针线篮子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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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巍然和陆彦生聊他们的,不是?说书院的旧友就是?科举上的事情?。宋采儿便拉着?陈五娘去看她养的兔子,一对全身?雪白,一对银灰色,还有一只是?黑白杂色,长耳朵抖一抖,圆眼睛盯着?陈五娘和宋采儿看。
“这对准备送你了。”宋采儿指着?那对白兔子说,那是?最肥的。
陈五娘咽了下口水,她已经让田婆子将做兔肉的大料都准备好了。
“到时?候我分你一点儿。”陈五娘道。
两只兔子一起炖了会有很大一锅,给二太爷和陆何氏送些,剩下的平辈小辈太多陈五娘就不照顾了,不如分一碗给宋采儿尝鲜,她养兔子不容易。
宋采儿伸手撸着?兔子的脊背,那兔子乖的很,由着?她摸,抖着?耳朵好像很享受,宋采儿一边摸一边回,“你说大兔儿下的兔崽子?不用,我婆婆已经嫌我养的多了,我暂且不多养,等我和巍然去了州府,我想养多少?就养多少?。”
等会儿,好像不太对。
陈五娘抹了抹嘴,“这兔子养了多久了?”
“三年了,我从小养到大的,有一回我舅舅说要吃他们,可吓死我了,好可怕。”宋采儿一边说一边笑,模仿着?她舅舅当时?的表情?。
‘可怕’的陈五娘:“……”,她笑不出来。
陈五娘伸手捏捏兔子的长耳,又摸摸它兔腿,最后揉了揉软乎乎的肚皮,好遗憾,这些都不能吃了。
“就知道你喜欢。”宋采儿见陈五娘撸着?兔子爱不释手,彻底放心了,“我表妹向我讨兔子养,我没舍得给,因为她爱吃肉,我怕她忍不住馋虫,将兔子给吃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陈五娘道。
宋采儿瞪圆了眼睛,一时?无话。
一不留神说出心里话的小娘子哈哈笑了两声,“我说笑呢。”
宋采儿拍了拍胸脯,松看口气,嗔怪道,“你刚才装得好像啊,吓的我以?为所托非人?了。”
陈五娘笑了笑,没说话,怕一张嘴口水就流了出来。
……
从许宅出来时?,陈五娘手里多了个竹编篓子,里面正是?那对雪白的肥兔子。
爬到车上后陈五娘一直假寐,满脑子都是?她对宋采儿的承诺,“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她们。”
陈五娘一脸沮丧,她承认刚才说的是?违心话,她只是?馋兔子肉,虽然兔子毛茸茸的十分可爱,但她就是?馋兔子肉。
可是?看着?宋采儿如老母亲嫁女般殷切的眼神,鬼使神差的她就应了。
偏偏田婆子还坐在车辕上道,“这兔子真好,红烧了一定香啊,这一对有二十来斤咧。”
这话无意于火上浇油,陈五娘更丧气了。
陆彦生忍不住笑了,干咳两声止住笑意,“聒噪。”
知道七爷喜静,田婆子赶紧闭嘴了。
牛车再?次驶回北城去往杂货铺,这次无需试探,杂货铺所在的街道没有人?影儿,只剩下白晃晃的太阳,铺子里只有一个老头守着?,铺子里的货架上几乎没货,只有一些廉价的小东西。
杂货铺的库存账簿上注明,所有商品库存折合银子为八十三两,这铺子有六七丈宽,竟然只有这点库存,陆彦生对王林道,“不必看了,回去吧。”
……
县城里那间糕点铺子没有开门,但是?陆彦生下定决心要做之事,并不会因为没买到糯米糕而搁置。
陆彦生让王林包了些香茶,去了如意堂。
如意堂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去时?陆何氏正在小佛堂诵经,知道陆彦生来了可想而知,她有多惊喜。
尤其是?,陆彦生是?站着?走进门的,亲眼所见后陆何氏差点喜极而泣,他真的痊愈了。
二人?相见总是?没别?的话说,陆彦生没什么好说的,陆何氏担心说多了惹他讨厌。
“这茶滋味好,三太夫人?有空尝一尝。”陆彦生道。
“唉,好。”陆何氏连忙回,这听得徐婆子在一旁急地直跺脚,我的太夫人?哎,您哪怕等一小会再?接话呢,也显得矜贵些。
陆彦生将茶叶送出,也是?送走了他的心事,陆何氏不是?他母亲,但他们荣辱一体,且这么多年她表里如一,待他好极,父亲去世前许她很多财宝,让她和离后再?嫁良人?,她也没答应,且陈娇与她投缘,他病时?三太夫人?也极尽照顾。
以?后,便如亲人?一般相处吧。
“我回去了。”略坐片刻,陆彦生起身?告辞。
陆何氏送他到了院门口。
外头王林推着?空轮椅在等他,陆彦生的双腿还要慢慢康复,一次行?走不宜过久。
“太夫人?,这茶我收起来吧。”如意堂里,徐婆子说道。陆何氏的茶叶都是?徐婆子在保管,统一放一个木架上,徐婆子才说完,陆何氏就将陆彦生送来的那盒拿了起来。
“不必。”陆何氏打开盒盖闻了闻,“我自己收着?。”
徐婆子没有多言,打心眼里为主子高兴。
整个夜晚陆何氏心情?都很好,她对徐婆子说了很多陆彦生小时?候的事情?,然后吩咐道,“去将那本《观世音普门品》取来。”
《观世音普门品》是?求子的,当年三太爷还在时?,陆何氏为了求子经常在菩萨金身?前念诵,后来希望落空,这本经书搁在角落,再?也没有翻阅过。现?在她重新拾起,当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陆彦生。
她是?贪心了些,但真心希望陈五娘能怀上孩子,为老七生下一儿半女。
“对了,过几天我要寺庙一趟,当初我向地藏王菩萨祈求保佑,让老七的身?子快快好起来,如今得偿所愿,要备好纸香水果去还愿的。”
“我如今有脸面去见老爷和?夫人?了。”
……
回到听雪堂之后陈五娘斜卧在床上眯了一会儿,等陆彦生从如意堂回来以?后才转醒。
“吃饭了。”陆彦生提着?一盏油灯走到床前说道。
天早就黑了,因为陈五娘在房中睡觉,田婆子便没进来点灯,而陆彦生提着?的这盏灯大概是?油芯子烧坏了,豆大的火光摇摇晃晃,不甚明亮。
陈五娘揉着?惺忪睡眼从床上坐起,“好。”她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睡前陈五娘将外衫脱了,里面是?一件纱布的内裳,松垮透气,发上的簪子也滑落了,一头长发拢在身?后,睡意尚未褪尽,小娘子有几分呆愣愣的。
陆彦生将枕边的簪子拾起,探手去拢陈五娘披散的发,要替代将乱发梳?整齐。这动作很亲密,但陈五娘睡懵了,没什么反应,感受到陆彦生摸她的头发,就想起他的一头黑发来,他还是?个病人?时?,头发就黑,比她的还要黑和顺滑,且浓密。
鬼使神差的,陈五娘也伸手去摸陆彦生的头发,因为他身?量高许多,陈五娘要倾身?才能碰到他的发顶,在陆彦生开来,像个展开手臂拥抱他的姿势。
瞬间,陆彦生总是?冰冷的眼瞳充满柔情?,拿簪子的手轻抚在陈五娘的脸颊上,他略低头,正对上小娘子干净入泉的眼眸。
陈五娘对他微微一笑,陆彦生也跟着?笑。
下一刻,陈五娘瞪大了眼睛,陆彦生的脸在她的视线中放大,再?放大,他挺翘的鼻尖蹭着?她的脸颊,淡淡的草药香近在咫尺,唇与唇触碰之下,一股电流从陈五娘的心里漫向全身?,令她呆若木鸡。
七爷在亲她啊。
小娘子眨了眨眼睛,睫毛摩擦着?陆彦生的眼窝,察觉到了陈五娘的不专心,他干脆弃了手中的簪子,然后用手覆住陈五娘的双眼。
柔软、清甜、还有些呆,这就是?陈娇的味道。
一直到陆彦生松开,陈娇还在发呆,表面上很平静,内心已是?惊涛骇浪。
“咳咳。”陆彦生觉得有些尴尬,他方?才见陈娇主动拥抱才这样做的,虽然他惦记了很久,但真的不是?有意唐突,好像又吓着?她了。
陆彦生扭头往面架上看去,然后起身?去拧棉帕。
陈五娘舔了舔唇,看着?他拎着?帕子走回来,帮她擦脸。
“晚上我睡床。”陈五娘道。
“嗯?”陆彦生惊。
“以?后我要和你一起睡了啊。”陈五娘镇定的说,“咱们要做成亲的人?该做的事情?了,不是?吗?”
陆彦生觉得这话耳熟,他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在他想起来之前,陆彦生的耳朵一点点红透了,从耳朵蔓延到脸颊,然后连脖子都红透了。
幸好,幸好他提着?这盏坏的灯来。
“嗯,你睡过来吧。”虽然脸红得发烧,但陆七爷脑子很清楚,深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更新固定在中午12:00,感谢大家的支持和捉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