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之背着唐妙理穿过花园,往校医院的方向走去。绿意苍翠,阳光在树下投出一片金色的斑驳。
林子里只有她俩,教学楼遥遥传来读书声,衬得这儿更静。
唐妙理伏在宋安之背上,听着她轻踩落叶的声响,心里忽的有些异样。
——眼下的氛围……如果不说些什么,似乎有点过于……旖旎了。
唐妙理干巴巴的张了下嘴,殊不知此刻的宋安之心情更是紧张。
唐妙理的呼吸打在她颈侧,带着薄汗的脸颊甚至触到她耳朵。
她搂着唐妙理大腿的手热得滚烫,紧挨着那片柔软的背部酥麻发痒。
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是在渴望,与这个人更紧密的接触。
心如擂鼓。
——唐妙理……会不会听见?
唐妙理有些不自在,却不敢在宋安之背上乱动,怕她失了平衡跌倒摔跤。她微微垂下脑袋,盯着地上的光斑,不敢再看宋安之敛下的睫毛。
一股仿若腊梅初开的清幽香味钻入她鼻尖。
唐妙理疑惑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腊梅开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股淡淡的清香是从宋安之身上散出来的。
唐妙理觉得一定要说点什么,打破这愈发无法控制的气氛。
“我……”
“你……”
她刚一开口,却正好和宋安之撞上。
“你先说。”唐妙理飞快道。
“你……身体有没有事?”宋安之祈祷唐妙理没有听见她方才漏了一拍的心跳。
——方才唐妙理与她同时开口的瞬间,她的肾上腺素飙升到了一百八十迈,生怕……自己那些隐秘不为人知的心思早已被看穿戳破。
无所循形,无处躲藏。
唐妙理默了一秒才回,“我没事,都是装的。那些人都很渣,伤不了我的。”
她语气不自觉放软了些,像是宽慰。
宋安之没说话,只是眨下了眼睛。
——他们很渣。你很厉害。
——你确实很厉害。但是,在那些我不曾见过的时光里,你究竟经历了什么,过着怎样的生活,才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宋安之有太多太多的问题,却不敢开口。
分明只是三年前一场萍水相逢,眼下几日的同窗相处。
这个人却在她心底留下了那么浓郁的色彩。
她太特别又太重要,以至于一切问题都无法宣之于口。
——害怕伤害你,也害怕听见你的回答。
“我是不是还挺沉的?”唐妙理故意打趣,干笑了两声,“不然你放我下来吧。”
宋安之仿若没听见似的,还把她往上抬了抬,“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还是凉凉的,唐妙理却听出了一丝微妙的难过。
伤?
唐妙理愣了下,才想起方才宋安之拉住了她右手,她还捏着宋安之的指尖做暗示。
宋安之应该是感觉到她手上刷田螺留下的伤了。
涂了肥肥摊主给的蛤壳子油,加上她受伤频繁,这点小磕小碰根本没放在心上。
还是宋安之提起,她才抬手看了一眼。
可能是揍哪个菜鸟的时候用了点力,虎口处的伤渗了些血。
唐妙理有点无语,大惊小怪,这也叫伤?有啥关系嘛。
倒不如担心一下这一手心的灰,有没有弄脏宋安之干干净净、还有腊梅香味儿的运动服。
“做家务活儿。”她很无所谓地回道,“一两天就会好,不用管它。”
听着唐妙理这个敷衍的态度,宋安之有点不高兴地蹙了下眉。
“怎么伤的?消毒了吗?”
“嗯……刷东西的时候磨破的。不需要吧。”
宋安之像是生气了,语气有点冷,“不需要?是什么东西磨的?刷子?什么材质的?还是手套?脏不脏?水有没有洇上去?”
唐妙理背问得有点懵,“带了手套的。水?有的吧。”
刷田螺的泥水会溅进来,还有夏天干活的一手汗,哪有条件保持伤口干燥。她的手从手套里抽出来的时候,皮都皱得发白了。
“这真的没关系……”唐妙理辩解。
她是真心实意地觉得这根本都算不上个事儿。
宋安之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把这个人直接拎去自家医院的想法,耐着性子和她讲道理。
“你手上,之前就破皮流血了吧?为什么不好好消毒清创?要是创面不干净,是要去医院打破伤风针的你知道吗?”
“手心本来就不好清洁,你居然连消毒都不做,还不裹纱布满地乱跑,跟人打架沾得一手泥巴一手灰?是存心觉得不会感染,就可劲儿造自己身体?”
唐妙理突然被骂,委屈巴巴,“可是,我以前也从来没管过,它都好了啊。”
无辜辩解,火上浇油。
宋安之感觉热血直冲天灵盖,气得不和她说话了。
她几步走到校医院门口,还没等唐妙理伸出她伤痕累累、可怜兮兮的爪子推门,就一膝盖把虚掩的木门重重顶开了。
“同学哪里不好呀……”坐在药柜后面的年轻女医生说着从自己涂了一半的美甲上面抬起头,“宋小……同学怎么来了!”
她吓得魂飞魄散,谁胆子那么肥伤了他们家宋大小姐?
宋安之一看就知道对方误会了,忙道,“我没事,这位同学方才和人打架,麻烦您检查一下她身上的伤。”
女医生知道大小姐安然无恙,心便落回了肚子里。听闻吩咐忙点头应下,也没心思再担心自己刚做毁了的半片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