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宽连忙摆手,“不过是看个地方,哪就用得着请喝酒,再说也不能多喝了,你嫂子都埋怨了。”众人都笑起来,一起顺着沛水河畔,往南走了二里右拐爬上一处不高的斜坡,入眼就是一片柳树林,正是长得枝繁叶茂的时候,枝条随着春分飘荡,倒也别有一番春意。
林子右侧长满了大片的野花,足有四五亩大小,金黄的,艳红的,浅紫的,颜色各异,难得的是大部分都还是紧抱着花苞,想必再过几日诗会之日,也就是盛开之时,定是难得的美景,而山下不远就是澎湃而过的沛水河,看着就觉心胸开阔,真是一处难得的好景致。
瑞雪看得赵丰年眉眼间笑意更浓,显见是极满意,心下欢喜,就同徐宽、马老六道谢,“二位大哥,真是帮了大忙了,这么好的地方,不知是如何找到的?”
徐宽哈哈笑着,挠挠脑袋,“那日回家贪近路,不知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马老六揭他的短儿,笑道,“你是喝醉酒走错了吧,倒误打误撞帮了妹子的忙。”
瑞雪也笑,“怪不得嫂子埋怨,原来大哥不是只在我那里喝醉过啊。醉酒误事,大哥以后还是要少喝一些,省得嫂子在家里惦记。”
徐宽听得她如此说,连忙保证,“妹子说的是,以后一定少喝。”
赵丰年走过来却道,“以后少喝,今日可不能免,两位大哥平日多有照料我家娘子,又帮我寻了这么一处好地方,怎么也要摆桌儿酒席,表表谢意。”
“不敢,不敢,赵先生客气了。”徐宽和马老六同瑞雪说笑极自在,一听得赵丰年这么说,深埋在骨子里对文人的敬畏就发作了,很是拘束,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了。
瑞雪见此就假装嗔怪,解围道,“我刚劝得大哥少喝酒,先生就来拆我的台,置办了酒席,也就两位大哥吃喝欢喜了,要我说,不如就蒸两锅大包子当谢礼,家里的嫂子侄子,都能跟着沾沾光。”
马老六想起前日拿回去的大包子,家里孩子吃得满嘴流油模样,就道,“这谢礼好,我家那淘小子还念叨要来码头做活计,我问他为啥,他说来码头,就日日都有大包子吃了,真是个没出息的。”
众人都笑,说了几句闲话,徐宽和马老六就回码头忙碌了,赵丰年牵了瑞雪的手,四处转了几圈儿,商量着在何处摆桌椅,何处要用木板圈出来做暂歇之处?
赵丰年想起前些日子那些文人的风流之态,琢磨再三,还是要先同瑞雪说知,就道,“我前几日去过几处才子秀才的聚集之地,多是风月之所,待诗会之日,也许会有许多人带了女子同来。”
自古以来,自认风流的才子,哪个不是都有一堆儿的红颜知己,好似不好色就算不得才子一般。前几日赵丰年衣袖上沾了胭脂时,瑞雪就已经猜到一些了。此时也没觉多惊奇,反而问道,“那还要多搭建两个木棚,以备女眷更衣或者小歇之用。”
赵丰年没在她脸上找到任何醋意,心里不知是该欢喜,还是失落,指了林子里边,说道,“那一处就行。”
瑞雪点头,“到时候要多买些驱蛇虫的药粉,在场地四周都洒一些,若是被蛇虫跑进了女子歇息之处,可就热闹了。”
赵丰年听得她话里有揶揄之意,猜得她到底还是不喜那些女子,不知为何就欢喜起来,闲话几句,就牵了她下山。
中午时候,瑞雪亲手炒了几个小菜,请了徐宽和马老六到南屋,开了一坛子铺子里最好的竹叶青,三人各自满了碗,说笑吃喝起来。
赵丰年走南闯北,见识颇多,与徐马两人说起话来,也没什么文人的清高架子,不过一会儿,三人就熟识起来。赵丰年难免问及瑞雪在码头之事,这可打开了徐马二人的话匣子,比如瑞雪如何仗义,如何心善,如何明理,甚至那次赔银子送干粮,出言建议成立沛水帮,都说了个清清楚楚,倒让赵丰年再次对自家娘子,生出了一丝钦佩,转而想想,这么聪慧的女子,却是他的妻,又顿觉胸腔里满是欢喜。
一顿酒饭吃了大半个时辰就散了,瑞雪扶了半醉的赵丰年上车回村,嗔怪他为何不少喝一些。
赵丰年却拉这她的手,直道,“上天待我不薄,上天待我不薄啊。”
瑞雪脸红,要推开他,他去握得极紧,怎么也不肯放开。
吴煜见不得他们两人亲近,气哼哼照旧出去坐了车辕。赵丰年于是笑得越加欢喜,一路枕着瑞雪的膝头,到家时,居然睡得熟了。
瑞雪哭笑不得,要吴煜去唤了张大河,帮忙背了他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