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细细低语着,双手紧紧握着,走了小半时辰,彩云来报吃晚饭,才回了屋子。
张嫂子也是不放心,从铺子回来,草草吃了一口饭,就约了翠娘一起去看孩子,到得钱家门外就听见可心在哭,两人立刻就奔了进去,正见刘七娘舀了一勺子羊奶,往可心的嘴里喂,可心呜呜哭着,好似不肯喝一般,扭着小脑袋。
刘七娘有些恼怒,伸手就要去掐她,却被张嫂子一声清咳止住了,抬头一见是当日引她进赵家的嫂子和一个陌生妇人,于是就道,“哎呀,翠娘嫂子来了。这么晚了,可是有事?”
翠娘勉强扯了一个笑,“没事,吃过饭无事,来看看可心。”
张嫂子这时已经抱起了可心,看得她脖子上的一到红痕,忍不住就问,“这孩子的脖子是不是烫到了?”说完,接过刘七娘手里的陶碗,立刻脸色更是不好,“这么热的羊奶,大人喝着都烫嘴,怎么能给孩子喝?为啥不晾凉了?”
“羊奶凉了不是膻味重吗,我也是为了孩子好,你谁啊,跑这瞎叫?”刘七娘可不是能吃亏的,当日对着瑞雪,那是他家钱黑炭的主家,衣食父母也就忍了,过后待云二婶都没客气过,更别说根本没见过面儿的张嫂子了。
张嫂子气得就要开口骂,翠娘却拉开了她,打圆场道,“七娘没生养过孩子,伺候的难免有些不周到,嫂子就别计较了。”说完又对七娘说,“这是作坊隔壁的张嫂子,他家张大哥是作坊的管事,张嫂子也替老板娘打理码头的铺子呢。”
七娘撇撇嘴,暗道,俺家钱黑炭也是管事,谁也没比谁高,凭啥对我指手画脚啊。
翠娘瞧她那脸色就知道,刚才的话是白说了,这女子简直笨到家了,世上人事哪怕同级也是要分个三六九等的,同样都是管事,钱黑炭只算是做工的,如今还遭了主家的厌恶,以后啥样还不知道,而张家那可是主家的心腹,别的不说,就是那码头铺子,一日进项几两银,都是半点儿顾忌没有,就交给张嫂子打理,这可不是一般的信任,谁也比不上啊。
她也懒得再劝,看着张嫂子哄着可心喝了最后一口羊奶,就伸手接了过来,亲了两下,道,“等这孩子过了半岁,能吃些鸡蛋黄、喝些薄粥就好了。”
张嫂子点头,打开可心的小被子,见她并没有尿湿,也就放心了。
两人自说自话,谁也没有搭理刘七娘,可把她气坏了,这是在她家里,她怎么可能受气,于是拎了扫帚扫地,扬得满屋尘土,末了扫到门口,把灰撅出去,还要骂着院子里的两只老母鸡啊,“大晚上的,叫什么叫,有能耐自己下蛋去,占了人家的窝算什么本事!”
张嫂子第一次同这刘七娘打交道,听她如此无礼,实在忍耐不住,就道,“到底是谁占了窝,到底是谁不下蛋?”
刘七娘被气了个倒仰,还要回嘴再骂,翠娘怕她们打起来就拉着张嫂子往外走,“天晚了,咱们回去吧,明日得闲再来。”
然后又扭头嘱咐刘七娘,“七娘也别在家闷着,日头好的时候就抱着可心出去转转啊。”
刘七娘跟没听到一般,哐得一声关了门,张嫂子恨道,“钱黑炭眼睛瞎了,怎么娶了这么个败家玩意儿。”
翠娘也是苦笑不已,两人叹着气各自回了家。
刘七娘趴在墙根听得两人走远,回屋就狠狠掐了可心大腿一把,小丫头立刻就哭了起来,她还嫌烦,扯了个被子就蒙在了她脑袋上,听得声音小了许多,还很是得意的挑了挑眉,转身又去摆弄那半箱子的小衣衫和饰品,想着明日回娘家去一趟,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去给哥哥家的小侄女,虽说颜色素一些,可都是好料子的,就算那棉布做的,摸着也极软极舒服。
钱黑炭从外面进来,听得孩子哭,扫了一眼却没找到,就问媳妇儿,“七娘,孩子在哪里哭呢?”
刘七娘头也没回,应道,“哭得我心烦,拿被子盖着呢。”
钱黑炭一惊,立刻就去掀了被子,果然,可心已经憋的小脸发紫,眼泪把头发都打湿了,“怎么能用被蒙孩子,这要是憋死了怎么了办?”
刘七娘回头一看可心还在喘气,就道,“你喊什么,这不是没死呢吗?”说完,想起一事又道,“我现在伺候着这丫头,每月那一两的辛苦银子,赵家什么时候能送来?我要回趟娘家,没有买点心的钱了,你先去给我预支两月的回来。”
钱黑炭立刻软了肩膀,低声道,“可心是我的骨血,现在也管你叫一声娘,你照料她是应该的,我怎么能张口冲赵家要辛苦钱?”
“凭啥不要,她又不是我生的,我凭啥伺候她拉屎拉尿,你不要辛苦银子也行,那就别指望伺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