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嫂子欢喜拍手道,“大伙儿若是知道了,又说这买卖做得合适了。”
瑞雪吃了半碗,洗了手,问了几句码头之事,就道,“嫂子怕是有事才来的吧,可是有人上门寻你来说人情了?”
张嫂子苦笑,“妹子就是聪明,什么都瞒不过,我这几日耳朵都要出茧子了,说人情的要踩坏俺家门槛子了。村里乡亲,还好推脱,就是我婆家那几个妯娌不好答对。”
瑞雪挑眉,笑道,“都是这般,谁也跑不了,昨日高大哥回来,还说起他家人进城去找的事儿呢,没想到咱们作坊不过招几个人手,惹得大伙这般忙碌。”
张嫂子抬手倒茶,听得她这般语气,就更是哭笑不得,“妹子,你是不知道,现在咱们作坊在村人眼里就是金窝银窝,谁不想进来掏把金子?就我那妯娌都恨不得住在我家不走了,你赶紧给嫂子想个办法吧。”
“有啥办法可想,就让她们都来做工好了。”瑞雪笑眯眯捡了块马蹄酥给她,玩笑般说道。
张嫂子赶紧摆手,一脸惊恐,“妹子可千万不能开这样的头儿,我那妯娌我最清楚,若是真让她进了作坊,你今日打个喷嚏,明日整个村子都能知道,我家孩子爹又是管事,她必定要兴风作浪,最后有事还要跑公婆那里去说嘴,绝对不能让她进作坊。”
瑞雪原本也是存了一些试探的心思,没想到,张嫂子半点儿没有私心,完全为作坊打算,倒让她小小羞愧一下,也不再多话,直接提出了思虑几日的方案,“作坊就是再扩大,也不可能把全村人都招来做工,怎么都要有取舍,这样难免得罪人,别的不说,你们几家恐怕是消停不了了。我看不如这样,咱们作坊里的豆渣每日扔掉,实在浪费了,其实留下喂猪极好,稍稍掺些包谷,小猪吃了,长肉快又不易生病。乡亲们家家都有猪圈,若是养上两头小猪,到年底也必定有几两银子的进项,就算实在没有银钱买猪崽,咱们作坊也可以先借银钱,待到卖猪时再还就是。另外,咱们城里的新铺子,每日需要的肥鸡也不少,大伙儿房前屋后养上几十只,我们铺子按市价一起收,也是一样儿进项。有这两样,就算家里没有人做工,年底日子也定然好过了。”
张嫂子越听眼睛越亮,最后猛点头道,“妹子这主意好,养鸡养猪,这样的事,都不必男子,只家里的女子们就做了,又不耽搁田里的活计,怕是家家都愿意的。我这就去同我家孩子爹说说,省得他也跟着犯愁呢。”
张嫂子说完,就一溜烟儿的跑出去了,瑞雪喊了两声要她拿篮子,她都没有听见。
果然,村里人听得这事儿,终于算是安静了下来,有那心思活络的,笑着上门挑了一桶豆渣回去,看着圈里的小猪果然爱吃,就更加放了心。
这事儿不宜拖延,很快,经过几家人的讨论,瑞雪夫妻定了作坊的名单,又象征性的问了里正一声之后,村里三个后生云小九、张大山和刘安就进了作坊,他们都是平日在村里有个好口碑的后生,为人孝顺,家里又贫困,最重要的是,他们几家当初在赵丰年病重时,都伸出过援手,虽然当时有的只是送来几捆柴禾,但是瑞雪奉行的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怎么会因为他们的恩惠小,而不放在心中,所以,今日这几家就得了这样厚报。
至于女子,就招了巧儿和一个叫金枝儿的小媳妇儿,金枝儿的孩子在私塾里读书,平日与瑞雪也相识,以后倒是好相处。
事情有了结果,村里人家自然有的欢乐有的失望,但是也没有人说出什么闲话,毕竟谁都清楚,不可能人人都进作坊。待得赶集的日子,大部分人家都开始去买小猪崽、鸡崽,琢磨着多养一些,到年底都是进项。
当然,这些人家里可不包括村南的钱家,刘七娘在娘家娇生惯养,哪里是能做养猪养鸡那般脏累活计的,她当日听得作坊招工,还一心逼着钱黑炭去说情,想着她再掉几滴眼泪,装个知错的模样,就能顺当进作坊了,后来听得张家高家的妯娌都没有进去,就有发了急,日日在家哭骂钱黑炭没能耐,把她骗得成了亲,结果却家徒四壁,连口细面都没得吃。
钱黑炭当日离了作坊,进城找活计不成,种田不成,烧炭又没到季节,简直可以说是走投无路,心里早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做梦都想回作坊,可惜他也知道自己实在没脸,听得刘七娘异想天开要进作坊,他更是连死的的心都有了,日日听得辱骂,最后一赌气,喝了足足一斤包谷酒,趁着夜色跑去赵家门外,想要跪上一夜,来个苦肉计,结果正遇到张大河出来,一见他如此就皱了眉头,二话不说,拎起他那越发瘦得如同小鸡仔一般的身子,就往自家走去。
钱黑炭大着舌头,挣扎道,“张管事,你放了我,我要跪着求情,掌柜的兴许就原谅我,让我回作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