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掌柜的好赖不济也是在酒楼里浑了十几年,形形色色人等看了不下万数,眼里自然也有几分,他可是瞧出这些人的身份不低,此时听得老太太这般说,连忙微带惶恐的躬身行礼,“贵人抬举了,老朽可是不敢高攀。”
桂嬷嬷笑道,“老大哥不要这么说,我是个奴籍,倒是我高攀老大哥了。”她说着又伸手示意老掌柜坐下,这才道,“老大哥怕是也看出来了吧,我们一行人是从外地赶来的,一路上很是辛苦,之所以千里迢迢奔来,实在是有些内情。
我们府上的小姐,因为同家里长辈生了口角,一怒之下离家出来游玩,家里主子们很是惦记,前几日听得有人说,在咱们这凌风城好似见到过与我们小姐长相酷似的女子,所以,我这才过来寻寻。”
老掌柜家里也是有孙女的,比之平常女孩子性子也要活泛得多,平日他虽是常常呵斥,其实心里很疼爱,此时听得桂嬷嬷这般说,就深有感慨说道,“这女孩子犯脾气,比小子可要难劝多了,你们府上这小姐性子也太烈了,这世道乱着呢,怎么能离家乱走?”
“可不是,老大哥说的有道理。”桂嬷嬷叹气附和,又道,“这凌风城也很是热闹,我本来还心急到哪里去找寻小姐,没想到刚才一进这屋子,眼见那茶花开得好,就多看了两眼,却在其中捡了一块玉佩,正是我家小姐当日离家时带在身上的。”
“居然有这般巧事?”老掌柜很是惊奇,他这酒楼,以前被黄金楼牢牢压制,平日客人都坐不满一成,主家正预备要关门,没想到黄金楼莫名其妙的倒牌子了,他们因祸得福,生意火爆。这楼上的包厢,每日都有三四波客人要坐,要是真有客人落了什么物件儿,也早被后人捡走,没想到,这老太太还能在花盆里捡到她家小姐的饰物,这可太巧合了!
桂嬷嬷摩挲着玉佩,眼里滴滴答答就落下了眼泪,哽咽道,“老大哥,你不知道,我们小姐亲娘去的早,是我一手带大的,她这离家,我最是惦记,见了她的物件,心里怎能不高兴、不着急,这才请了老大哥上来,看看老大哥能不能帮忙问问伙计们,有谁见过我家小姐?她如今住在哪处?当然,我也不是吝啬之人,若是谁能说得有用消息,我重谢他一百两银子。”
老掌柜听得她这些话,连忙摆手道,“大妹子客套了,帮人就是帮己,若是大妹子能因此找到小姐,这传出去也是我们酒楼的一桩佳话啊。”他说着就起身,道,“我这就去招呼伙计们,仔细问询,大妹子不要着急啊。”
桂嬷嬷连忙道谢,还要再嘱咐两句,老掌柜也恍然想了起来,笑道,“大妹子放心,我这嘴里有分寸,不会给贵府小姐惹祸患的。”
这正合了桂嬷嬷的心意,自是又谢了他,待得老掌柜出去了,绿蕊上前给老太太倒茶,有些疑惑的问道,“嬷嬷,您怎么对这老掌柜如此客套,只要赏银一出,也不怕他和伙计们不出力啊。”
桂嬷嬷扫了她一眼,心中微微失望,这绿蕊什么都好,有眼色,长得也讨喜,就是脾气有些骄纵了,要知道,有时候把姿态放低一些,比之高高在上,更有利。
但是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疲累的笑了笑,又在瓶里倒了两粒清心丹吃下去,她要尽快养好身子,早日找到小姐,然后奔去她身边去。
她的小姐心肠好,又胆小,这些时日还不知在哪里受苦呢?
果然,老掌柜自觉得了老太太的重托,很是上心,把酒楼能唤到的伙计们都聚在一处,说道,“楼上北边天字房,最近几日可有年轻的小姐出入?十七八岁的年纪,相貌娇美,眉色浓黑,行事说话很有大家做派。最重要的是,那小姐把一块玉佩落在了咱们楼里,兴许会派人回来问询。你们都仔细想想,可有这样的事情,若是真能想得出,就能得一场小富贵,楼上的贵人们,出银百两想谢。”
伙计们先前还不是如何伤心,听得这最后一句话,立刻就各个都红了眼睛,七嘴八舌的问起老掌柜,“掌柜的,有那小姐的画像吗?”
“那小姐身量多高?”
掌柜的被吵得头疼,想了想就又去楼上请桂嬷嬷派个丫鬟仔细给伙计们说说,绿蕊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不等桂嬷嬷开口,就主动接了这事儿,当着一众伙计的面儿,私密之事自然不能说,但是诸如长相,身高,行事说话,吃食喜好,都说的是仔仔细细。
众多伙计虽然眼红那一百两银子,但是,无论他们如何绞尽脑汁儿也想不出,酒楼里何时曾来过这样的客人,互相懊恼的看了看,都是失望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