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见表哥都上了台阶,马上就要进了正房,急得眼睛都红了,伸手就要去打剑舞,剑舞却是轻飘飘就让了开去,顺手在门旁桌子上抓了一只茶盅,握在掌心,也不见怎么用力,那茶盅就变成了粉末扑簌簌落了下去。
柔兰主仆惊得倒吸一口冷气,盯着剑舞细白的手掌齐齐后退一步,这婢女居然会功夫?而且还极厉害!
剑舞瞧得她们那般惊惧样子,拍拍手掌,嗤笑出声,冷冷淡淡说道,“柔兰小姐还是坐下喝杯茶,降降火气吧,奴婢就在这门口伺候着,有事您尽管吩咐。”
“这,这就是你们赵家的待客之道吗?”柔兰壮着胆子叱骂,“无故拦着客人不让出门,难道我成了下狱的囚犯不成?”
剑舞半垂着头,不知是在细数地上的蚂蚁,还是在欣赏衣角的绣文,总之就是对柔兰的话充耳不闻,任凭你闹,任凭你骂,就是别想出这个门。
柔兰脸色铁青,到底还是不敢踏出门口一步,她也知道,这婢女不见得就敢把她像那茶盅一般捏得粉碎,但是习武之人,阴毒的法门可是多着呢,万一点了她的穴道,一动不动站上几个时辰,那也是受罪之极。
左右想想,她就回了内室把窗子开了一条缝隙,偷偷向正房张望。可惜,正房的门关得极严,院子里又有翠娘和张嫂子等人带着大小丫鬟们忙碌着蒸馒头,欢声笑语,吵得她更是听不清半点儿动静。一时想到踩着椅子跳出去,剑舞却已经冷着脸站在了窗口……
柔兰简直要气疯了,她虽是在将军府长大,但是有当家主母的姑姑护着,表哥疼着,又一肚子小心机小算计,可谓是事事顺利,从未被人这般为难过,眼见着表哥就在那屋子里重拾旧情,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赶去破坏阻止,这比挖了她的心肝还要疼痛,恼怒之下,喜儿这“随身出气筒”自然又挨了打骂……
其实,上房里的的情景,并不是柔兰想象的那般模样。武烈兴冲冲一进门,见得木三正抱了两个孩子欢喜的合不拢嘴,就觉心里蓦然一凉,怕是……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般美好。
果然,木三有些尴尬的招呼一声,就同老嬷嬷一人抱了一个孩子坐在了门口的末座,半点儿没有出去留下他单独在此的意思。
他正是皱眉微恼的时候,内室的门就开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子,穿了一身水蓝色的锦缎衣裙,裙角衣襟用银丝绣了大多的芙蓉花,一头黑发盘了精致的百合鬓,发尾插了一支金凤钗,流苏随着身形晃动,衬得她脸庞更显白皙,双眸有神,柔美而端庄,特别是那两道柳叶眉,哪里还有往日那般墨黑英气……
一切都变了!这个认知,如同定身法,生生把武烈心里那想要上前拥她入怀的冲动击得粉碎!这不是他的月儿!不,也许眉眼还有八分相,但内里的灵魂却是完全陌生的!
“你是谁,你不是我的月儿……”
瑞雪本是不想这少将军觉得她日子过得贫苦,所以特意好好装扮了一番,末了还把眉毛刮了刮,画了柳叶眉,自觉很是成功,才出来见客,却不想这成功有些太过,倒惹得武烈问出这样的话,惊得她甚至怀疑要被戳穿借尸还魂的惊天大秘密。
她扫了一眼门口,见得木三和老嬷嬷好似都没有听出这话中的异样,就偷偷舒了口气,行了一礼,温声说道,“还请少将军勿怪,昨晚妾身虽是头疼,却还是没有想起前事,如今妾身只是赵家之媳,不是……陈霜月!”
武烈死死盯着她半晌没有说话,眼里有惊疑,有苦痛,有失望,变幻不定。
瑞雪慢慢走到主位跟前坐下,亲自倒了茶,示意一旁的琴心端着送到左首位置,说道,“少将军请坐,有话我们不妨慢慢说。”
武烈僵着身子坐下,良久沉默无声,只瞧着那茶杯里的茶叶打旋沉入杯底,瑞雪也不催促他,心底盘算着要如何既不伤了这人的心,又能把事情妥当处置好,可惜,千百个念头闪过,还是没有万全之策,忍不住就开始怪罪这句身子的前任主子,怎么就那般不争气,那般没个心计,轻易就被人害死,半点儿也对不起这少将军的痴情一片。
但是,若是这前任不死,她这游魂也偷不来这一世光阴,得不了这儿女夫君,总之,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得了人家的身子,担着她留下的情债,也是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