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咧嘴一笑,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好似羞赧里掺杂了懊恼,很是古怪,“嗯,我住在父亲的一位世交家里,左右不过几日,就不搬来了,再有半月,我与父亲就会回府,妹妹若是闲暇,就带着孩子去府里住些时日。”
瑞雪猜得他来彤城必定还有旁事,也就没有勉强,新鲜出炉的两兄妹又闲话了几句,武烈就起身告辞了,瑞雪唤了老嬷嬷赶紧装了一食盒点心,见他痛快接了拎在手上,这才笑着送了他到门口。
武烈抬脚迈出门槛之时,犹豫了一瞬,终是回身轻声说道,“月儿,你虽是性情变了许多,再也找不到以前的影子,但是,我……还是真心替你欢喜!”
他说完,就大步离开,寒风吹得他衣角翻飞,黑色的身影在白皑皑的积雪映衬下,带着那么萧索,渐渐消失在走道尽头……
瑞雪长久注视着,终究轻叹一声,这是个好男人,可惜,陈霜月没有福气……
再说,这一日正午,赵丰年主仆三人,终是疯狂打马赶回,都是疲惫不堪,眉毛鬓角都冻了白刷刷一层寒霜,城门处过路的行人,守城的兵丁都没认出这就是赵家大公子来。
风调动动僵硬的手臂,喘着粗气问道,“少爷,咱们先去客栈还是先回府?”
赵丰年抹了一把冻僵的脸颊,望着面前的岔路,沉默良久,半晌终是说道,“走,回府!”
说罢,打马奔着前方的大街就跑了下去。
赵家门房的几个小厮们,正在拎着扫帚打扫落雪,虽是脸上还有些青肿未消,但人人都很是欢喜,老爷要娶新儿媳,昨日赏了府里上下众人,每人双倍的月银,他们各个都是荷包鼓鼓,怎么能不欢喜?
他们正是为难给心仪的小丫鬟,买盒胭脂,还是买几色绣线的时候,抬头就见得三匹快马跑来,踢起的落雪毁了他们这半晌的忙碌,于是恼怒得刚要大骂,却发现来人居然是自家主子,几人立时心虚的退到一旁,死死的低了脑袋,恨不得学冬日的山鸡,一头扎在雪堆里去才好呢。
赵丰年跳下马,扫了他们一眼,眸色瞬间变得冷酷无比,几马鞭就甩了过去,抽得几个小厮立时就跪了下来,求饶的话半个字都不敢出口。
赵丰年冷哼一声,也不停留,大步上了台阶,进了府门,直奔正房而去。
赵老爷正半靠在轮椅里,同二老爷、三老爷、五老爷子,坐在一处喝着茶,一边商量着聘礼单子,一边说着闲话儿。
五老爷性子最贪,想着昨日走过那茶楼之外,见得的火爆盛况,忍不住说道,“以前没看出来,那女子还真是个有本事的,那茶楼听说是日进斗金啊,将来她进了赵家,就跟家主说一声,让她把方子献出来,在其它几城都开上一家,那岂不是每年又多几万两的进项。”
赵老爷冷哼一声,脸色微恼,“当日那女子在府里时,丰年总夸赞她孝顺,如今想来,她每次端上来孝敬我的,不过就是些粥汤、蛋羹,原来好吃食都留着赚银钱呢,当真是黑心肝。”
二老爷刚要接话,就听门外有人高声说道,“父亲这话错了,你当日还在服药,油腻不能多吃,陈氏挖空心思日日变着花样熬粥炖汤,父亲不夸赞就罢了,怎能如此贬低陈氏?还有,父亲身下坐的轮椅,也是陈氏画的图纸,难道父亲也要说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随着这话音,赵丰年猛力推开屋门,挟带着一身的寒气,大步走了进来。兰花为了讨好老爷子,也想赚些同情,今日刚刚下了床,过来伺候,这一见家主回来,立刻上前跪下哭道,“道爷,东于回来了!道爷,道乎人发了哄……”
她的主意打的好,原本想着抢先哭诉,让少爷先入为主的以为是那女子有错,老爷再加上几句,就把那女子的罪名定下来了,就算两人见面,那女子辩驳,也没有大用处了。
但是她一时忘记了自己如今已是“无齿”的事实,开口说话,含糊不清,无人能懂啊,而且脸上青肿更重,赵丰年仔细瞧了半晌才认出是她来,哪里能耐着性子听她胡言乱语,直接一手刀劈在她颈后,拎起她的衣领就甩到了门外。
风调雨顺随后赶来,正好接了个正着,赵丰年高喊一声,“把她关柴房去,明日提脚卖了!还有,家里但凡身上有伤的奴才,一个不留,自赎自身的赶出去,没银钱的,明日找人牙子一起卖了。”
风调雨顺愣了一下,赶忙答道,“是,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