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阳听话地点着头，被那么温言一劝慰，差点又要掉眼泪了，周牧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说：“不要哭了，男子汉大丈夫，何况你马上就要去见小华了，万一他已经醒过来了，你忍心他刚醒来就看到你眼睛哭得跟桃子一样吗？”

听了周牧的话，杜子阳这才努力把差些盈出眼眶的眼泪重新憋回去，郑重地点了一下头，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芒，像是个许下承诺的小小男子汉。看到他这张稚嫩的脸庞上一副成熟男人般的坚毅神态，周牧都不禁莞尔一笑，阴郁的心情这才稍稍缓解了一点。

送杜子阳上了出租以后周牧从家里翻出了另一张许久未动过的存折，叹了口气，咬咬牙去银行取出三千块钱，接着又打电话向杨靖宇询问了资料卡上杜子阳家的住址，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了他的家。

努力陪着一脸笑向暴怒中的杜家夫妇解释说杜子阳已经知道错了，现在心里很自责，但很怕父母会不原谅他，怕受到责骂所以就委托他这个老师来把偷的钱还回来，希望父母能给他个机会，小孩子都免不了犯回错什么的，知错能改才是重要的。

杜家夫妇对他的态度还算友好，只是恨铁不成钢，对他诉说了很多对杜子阳这个独生儿子的期待与盼望，平时是对他严格了点，但这孩子一向调皮归调皮，从来都是比较听话的，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认识了一个道上的小混混就没正常过。天天着了魔似地和他发短信，打电话，晚上很晚了经过他房门前也会听到他跟那小混混讲电话讲得很开心的声音，一个月的电话费就一百多，这种事情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现在竟然还学会了偷钱，一定又是那小混混指使的，要不跟那小混混断交这孩子绝对好不了。

敷衍了杜家夫妇几句，就说这几天没见杜子阳和小华有联系了，还向他们保证说过几天等杜子阳心情平复了就送他回来。得到了杜家夫妇“麻烦老师了”“谢谢老师那么关心我家子阳”的几句客套话后谢绝了留下吃晚饭的好意就连夜回家了。

回到家里，面对这间阴冷潮湿的屋子，周牧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地虚软无力，像是一辈子的事都挤在一天发生了似地，在沙发上枯坐了一整夜，脑子里闪现过许多画面，但都没有一副又超过一秒的停留，被太多思绪充斥着，睡也睡不着，哭也哭不出，就像个发条人，上了发条之后就一刻不停地转，一旦发条崩坏了，人也就跟着崩坏了。

第二天带着一脸掩饰不住地疲惫去了医院，在前台询问出了小华的病房，得到了小华已经在昨夜苏醒过来，已转到普通病房去的好消息，心情也跟着舒了口气。提着探病用的花篮走到新病房的门前，却意外地听到从里面传来类似于吵架的声音，吃了一惊，刚想迈进去的时候被里面的情景震撼到了，生生地定住了脚步。

小华身上缠满了绷带，有些地方还隐隐渗着血，此刻正像一个发疯的小野兽一样乱扔着东西，一边扔一边还激动地怒吼着：

“你给我滚！滚！不要你来管我！！！”

而一边的杜子阳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任凭他扔的东西在自己身边破碎也浑然不觉，只是定定地看着床上那个发疯的人，嘴里轻声嗫嚅着：

“为什么你要赶我走？你怕了吗？还是你和我想的是一样的？”

听到杜子阳的话，小华的被彻底激起了平日里的暴脾气，直接抄起床头的一只搪瓷茶杯就往杜子阳那边砸去，本来是没想砸他的，谁知茶杯碎在杜子阳身后的墙上，飞溅出的碎片割到了他的脸，一道上上的血口子狰狞地出现在脸上，把始作俑者小华都吓到了。顾不上身上伤势未愈，忙不迭地就挣扎着要下床来查看杜子阳的伤势。

杜子阳看他命都不要了，赶紧上前去紧紧按住他，责怪道：“你不要命了？你的伤口才刚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