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和裴家同在宁安街上,一家在街头,一家在街尾,隔着这么近的距离,眨眼风声就传到了裴家。
护国公是个耿直的脾性,听说自家儿子竟然敢上慕家去拿人,气得拍桌子跳脚,当下抄起长.枪就要去“宰了那兔崽子!”
国公夫人林氏好说歹说劝不住,最后还是命人将国公爷最疼爱的三姨娘请了过来,这才按住了暴跳如雷的老国公。
裴家四姑娘裴锦是护国公嫡女,在外头回廊冷眼瞧着堂厅里那出闹剧,转头低声对自己的贴身婢女交代两句,那婢女当即跑了出去。
不久便带着消息回来:“长宁郡主被气得当场昏了过去。”
“昏了?”裴锦的眼睛狭长,眼尾微微上翘,天生了一副精明的模样,和街头的长宁郡主一副呆傻木讷截然相反,她咀嚼着这两个字,讥诮一笑,“镇国公千娇万宠的宝贝女儿,身子怎么可能会这么弱?怕是装的吧。”
“是真的,听说是回来的路上就受了风寒,昏了整整三天三夜,差点没命,慕二公子这才会冒险抗旨,亲自护送她回京。大病初愈又舟车劳顿,加上那长宁郡主又一向是个跋扈的,从来都要别人让着她,结果这回没斗赢皇上的圣旨,不被气昏才怪。如今镇国公府鸡飞狗跳,又是忙着请大夫,又是忙着捎人情,一团乱麻。”
“她还真是半点没变,十年如一日的惹祸精。这下好了,眼睁睁就把她二哥坑到了天牢里去。”裴锦唇角微翘,掩下心中那丝丝酸意,“花容,备些礼,明日一早咱们去看看她,宽慰两句。”
花容一贯会揣摩裴锦的心思,这便别有深意一笑,应道:“是,姑娘。”
可惜,做了十多年邻居,裴锦还是不够了解长歌。第二日,她又一次被这位长宁郡主的无下限惊了个目瞪口呆。
早晨一出自家的门,裴锦便见整条街的马车,车头挤着车尾,挪都挪不动,乌泱泱霸占了整条街。一打听才知道,这些全是去看慕长歌的。
裴锦薄薄的唇紧紧抿着,指甲险些掐到手心里。
凭什么,同是国公府的嫡出姑娘,慕长歌明明又丑又什么都不会,就被人捧到手心里,连皇上都要对她另眼相看,封她郡主。懿和帝是踩着骨肉鲜血登上的帝位,如今没剩下一个兄弟,慕长歌就成了京中唯一的郡主。
唯一,真是个既令人羡慕又令人讨厌的词语,大周唯一的郡主,慕家唯一的姑娘……这两个身份就注定了,即使慕长歌到如今闯下大祸,还能惹得京中权贵竞相巴结。
而她裴锦呢,明明才名在外,京中却有几人看重她?不过是因为她的父亲没有慕瑜那么情深不悔,一生只爱一个女人,即使那个女人死了也要抱着她的牌位当和尚,为她所生的女儿摘天上的月亮。
噢,对了,不得不提的是,慕长歌“除了会投胎别的一概不会”的盛名,正是源于裴锦。就是她当日在晋王府,对另一名贵女冷嘲热讽了一句——“你出娘胎再经营有什么用?你有本事也像慕长歌一样会投胎啊!”
因为会投胎,便可以任性跋扈,胡作非为,作天作地吗?
前面打探的花容回来道:“说是长宁郡主正在喝药。”
“这么长时间,再多的药也该喝完了吧?”
“说是喝完药还是头晕,要再缓会儿。”
裴锦冷笑:“这分明就是逐客,为何这些马车还要停在这儿自讨没趣?”
花容小心翼翼地看了裴锦一眼,低头道:“有人是要走的,结果马儿一叫,这就把病中的长宁郡主惊得,惊得,吐血了。所以众人也只好候在外面等郡主病情缓和了再说……”
吐血……
“太无耻了!”裴锦被长歌所作所为气得咬牙切齿,“她这分明就是拿皇上没办法,在拿别人出气!你说怎么可以有人恃宠而骄无法无天到这等地步!真的是太不要脸了!”
花容:“……”
她又不是大周唯一的郡主,慕家唯一的姑娘,她又没有被父兄捧在掌心里骄纵,她怎么会知道这么艰深的问题?
镇国公府内,无耻的长宁郡主此时正在荡秋千,夭夭在后面轻轻地推她,她荡得意兴阑珊的。
容菡从院子外头进来,蹙眉劝道:“长歌,要不点到即止吧?都是京中权贵,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有两位是侯爵夫人,你这样把人全得罪完了,朝中原本要替二叔说话的那些大臣见咱们家如此跋扈嚣张不讲道理,都不会再替二叔求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