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微妙的痛快,类似于……
行,你神仙命格,明明一无是处,偏偏两个亲王对你死心塌地无微不至,你天生就是嫁入皇家的命,我们服气。但如今你却人心不足要作死,那就来啊,给我们开开眼界啊!
基本上,众人各怀心思,跃跃欲试想要看好戏的心情清清楚楚全写在了眼睛里。
终于见长歌沉默够了,缓缓抬起头来,眸含心痛,娇美的小脸轻笼哀愁。
而后,她微微侧身,扯过身后马儿的缰绳,牵着马儿缓缓走向何雅。
何雅脸上从容不迫的笑容渐渐僵硬下去,还未僵透,长歌已走到她面前,平易近人地拉过她的手,将马儿的缰绳郑重交到她手中。
“你言之有理,姑娘们都在京中长大,自小一处玩耍,裴四姑娘的及笄礼,我自是该出一份心力。只是身份所限,我不便与你等合送一礼,否则传出去旁人不说我夫家娘家处境艰难,头一个先说我吝啬无教。我便独赠一礼吧,这匹汗血宝马原也没什么稀奇的,却难得是匹母马,既有汗血宝马风驰电掣的快意恩仇,又对女子格外友好。方才你们也瞧见了,临危不惧,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实在是马中巾帼……如此我便将此马相赠于裴四姑娘吧。”
何雅目瞪口呆地望着长歌,像从不认识她一样,手中的缰绳也如长了刺般扎手,她连忙就要扔开,她又不是裴锦……
长歌不轻不住按住她的手,继续动情道:“原本这礼我也可下月再送,但及笄礼这个提议最初是何姑娘提议的,此等情义须得让裴四姑娘知晓。是以我提议……”
何雅头皮一麻,心头咯噔跳了下,莫名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见长歌抬眸,目光徐徐扫过一种贵女,慨然道:“诸位姑娘的礼不如一并交到何姑娘手中,裴四姑娘及笄礼当日,由何姑娘一同转赠,方显姐妹们的团结情意和何姑娘的玲珑心思,如何?”
忽然就被安排下了苦差的何姑娘:“……”
正要说什么,如梦方醒的一种贵女们碍于骑虎难下,已经格外团结地朗声道:“是,遵娘娘命!”
长歌端庄一笑,功成身退。
何雅扔了缰绳,垂死挣扎厚着脸皮又跟了一步,讪笑道:“娘娘将自己的马赠了,自己如何回去?还是且先将马儿骑回去吧。”
长歌停下脚步回头,慈爱地看着何雅,道:“何姑娘果真周到,但你这担心却是多余了,我与秦王殿下共乘一骑又有何妨?”
自然是妨,妨人的眼!
“怎敢如此委屈王爷王妃?我等姐妹正要回京,不知可否斗胆,邀娘娘屈尊暂乘臣女的马车?”何雅见时陌从始至终虽无言语,大手却一直紧紧握着长歌的手,那无声守护的姿态刺得她眼睛疼,恨不得立刻让这两人分开。
长歌怎会不明白何雅居的什么心?似笑非笑看着她,正要说话,耳旁却忽地淡淡落下一记清冷的声音,透着不耐:“本王缺马车吗?”
随即,长歌只觉腰肢骤然一紧,跟着自己便被那人揽进了怀里,她靠在他温热有力的胸膛,被他带着轻点足尖,两人一前一后落在了马上。
时陌拥着她,居高临下道:“诸位姑娘自行回去吧,时光还长,本王与王妃要去别处转转。”
声落,他轻夹马腹,两人绝尘而去。
何雅望着两人的背影,身侧拳头攥紧。
耳边,不知是谁浅薄,在那里聒噪——
“哇!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秦王殿下果真名不虚传,惊世的容颜风华呢!”
“好看有什么用?皇位还不是别人的……”
“皇位有什么用?一心人才是最重要的!没见方才他的目光片刻不离他的妻子?还特意屏退众人,带着她出城游玩,放眼京城,谁家夫君有这份贴心?”
“真是应了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女子这一生,若能嫁得秦王殿下这样的良人佳婿,还羡慕什么天子啊?”
“……”
……
远离了贵女们的视线,时陌便放缓了速度,让马儿以自在的速度在草地上慢行。
长歌靠在时陌怀中,以一个向后向上的高难度姿势仰头去看他,入眼只见得他凌厉的下巴。
倒是时陌忽地垂头,一时四目相对。
长歌眉眼一弯,笑道:“别生气啊。”
时陌静静看着她。
长歌赖着他,道:“我将你送我的马儿随手送人了,你心里若是不舒服,那便再送我一匹吧,两匹也行,多少我都不会拒绝的。”
时陌挑眉,忍俊不禁,手指轻点她的鼻尖,无奈道:“你还敢不敢更赖皮一点?”
长歌望着他吃吃地笑。
她用这个角度去够他,没一会儿就腰酸脖子疼了。扭着身子又想更转向他,又想扭回去自己坐好,一时很是挣扎。
“共乘一骑果然很委屈……”她嘀咕道。
声落,身子陡然一轻,整个人便被他双臂抬着转了个身。她原本坐在他怀中,此时却是面对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姿势……实在暧昧,长歌想到什么,忽然很害羞。
时陌却极为自然地将她搂进怀中,像寻常一样抱着她。
两人一时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时陌主动开口:“你心中可会失望?”
无头无尾的一句话,令长歌笑了。
她依偎在他怀中,头靠在他的心口处,听他有力的心跳,自己的心跳亦荡漾起来。
她含笑反问:“我失望什么?”
“这江山,从今往后将会是时照的江山了。”
“嗯,时照该谢谢你。”长歌轻声道。
男人挺拔的身躯微微一震。
长歌抬眸凝视着他的眼睛:“不过其实应该是我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慕家的将士。”
时陌一窒,半晌,他问:“你知道?”
“并不难猜到。”长歌轻轻一笑,“这场战役的胜利让时照成了神一样的传说,智计无双、用兵如神、决胜千里……一切溢美之词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百姓仰望他,天子仰仗他甚至要封他为太子,他身上的光芒太盛,以至于让人忘记了,他其实真的只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初次上战场的人。
”
“初次上战场的时照可能熟读兵书,也可能以悬羊击鼓声东击西之计釜底抽薪,以过人箭术重伤北燕皇帝慕容城。但别忘了,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他知道军中有细作、知道景王陷阱的前提之上。那问题来了,一个初次上战场的时照怎么就能在千军万马之中一眼认出了谁是景王的奸细?还能在短短时间内东西景王的所有计划?”
长歌抬眸,温柔似水地凝着时陌:“这个陷阱,其实是你发现的,是你派人告诉了时照,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是凌晨3点,我明天上午还有课……嘤嘤嘤真的是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