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拉着伏皇后坐了下来:“心里头闷,一个人待着不痛快,就想着过来跟皇后说说话。”
伏皇后道:“公主和皇子们都去念书了,臣妾在殿中也闲来无事,愿陪陛下谈天解闷。”
刘协也知道,如今他和皇后周围伺候的宫人们,除了几个心腹之外,其他都是曹操的耳目。
刘协遣散了屋中伺候的宫女和内侍后,才敢同皇后聊起天来。
如今不管宫里宫外,整个许都城中最关心的都是前线的战事,皇帝和皇后也不例外,聊着聊着话题不免就转到了这件事上。
衣带诏事件发生后,伏皇后对曹操恨之入骨,曾经想办法遣人给父亲伏完送去了密信,请伏完在外想办法铲除曹操。
可过了这么久时间,伏完那边依然没有动静,伏皇后就知道是家人胆小,看到董承等人的下场后不敢轻举妄动,心中十分懊恼,于是把翻盘的希望寄托到了袁绍身上。
“臣妾无能,家里头空占位子却不能为陛下分忧,可臣妾和陛下一样,早早就受够了如今的日子,听说本初同那曹贼不同,最是忠义讲规矩的人,这次也是看不惯曹操在朝廷行事才出手的。也不知如今战事如何,究竟是哪方更站了上风,若是本初这次能赢,想来陛下的处境也能好一些了。”
刘协听了这话许久不语,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出了“不知道”三个字。
他不光不知道袁绍会不会赢,更不知道若是袁绍赢了这次战争后,他和皇后的处境会不会变得更好。
毕竟当年曹操也是信誓旦旦要把他作为皇帝供奉,保证自己会做一个辅佐天子的良臣,如今不过几年的时间过去,一切便都已不是最初的样子。
说起这个话题后,殿内气氛突然就变得十分沉重。
刘协的手指在茶杯上轻轻敲了三下后,试着同皇后转换话题,谈起了刘赟。
“皇叔这几日在外头忙得紧,已经许久没进宫来陪着下棋了。这次的事情终究是他帮了大忙,也受了累,朕还给他备下了几样稀罕东西作谢礼,只是许久不见他人了,也没寻着机会赏下去。”
伏皇后同刘协一样,对刘赟也是极为感激的。
衣带诏事件发生后,曹操以德不配位、无能管理后宫为由,将她软禁在了昭华殿内,刘协作为皇帝,虽然没有像她一样被软禁,但也一直是被限制行动。
临到曹操出征前,还是刘赟专程对他提了此事,曹操给刘赟面子应了,两人也才得以出来。
说起刘赟后,伏皇后的心情终于好了几分:“这段时日不光皇叔不见人,就连阿瑛也许久不来宫里头请安了,算算时间臣妾也有三个多月没见到她人了。当初我看阿瑛那小娘子着实乖巧,和两位公主年纪也相仿,原还想着禀了陛下,让她和两个公主一起去宫学里头读书的,只可惜皇叔家里头疼惜孩子,不愿送进宫来。”
一旁伺候两位主子用茶的庞监听了伏皇后这话后,忍不住出声对刘协道:“奴家前儿听了一件事情,是黎王家里头小娘子的,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刘协问道:“何事?”
庞监道:“奴家前儿按着您吩咐去黎王府给太夫人请安,听太夫人说,家里的小娘子拜了郭嘉郭先生为师,送去那府里头念书了。”
庞监按着旧例过去景园请安,无非是想着替皇帝同王府里联络感情,章太夫人虽是个读书不多的,但应付这些小事还是无甚问题的。
要搁平常时候,章氏和庞监也就随意唠一唠家常,营造一下皇帝好、黎王好、天下好的气氛,原也聊不到思齐请先生这事情上去。
但奈何自从章氏知道了郭嘉能耐后,总会忍不住同旁人说上几句思齐请来新先生的能耐,这才被庞监听了这一茬儿。
伏皇后听了庞监这话后愣住了:“难道这也是曹操的主意,此举也是为着拿捏皇叔?”
刘协也皱起了眉头。
毕竟之前的时候,他和皇后也想过用读书控制思齐,让她留在宫中,半是恩赏半是人质。
奈何黎王府中不接这个茬儿,夫妻两人也只好作罢。
却没想到曹操一早就这么干了。
皇叔和章太夫人对那思齐那般宝贝,想来定然是曹操又用上了非常手段,才让小阿妹拜入了郭嘉的门下。
刘协蓦地替刘赟悲哀起来。
他的确招惹曹操在先,曹操如今对他这番作为也还算是情有可原,可皇叔待曹操一向不薄,当年十八路诸侯讨伐董承之时,若是没有皇叔赠予软甲的情谊,只怕曹操都不能全须全尾回到大营。
可即便如此,曹操还是不放心刘赟,连他的女儿也不放过,非要叫着拜入自己人门下才肯罢休。
想到这里,刘协越发痛心起来:“听闻皇叔这几日一直出城未归,想来家里头是顾不上了,说起来,我也许久没见阿瑛了,正好今儿得闲,就请她去我那里说说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