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潮脑子差点炸了。
他不会说脏话,但在他沉默没说出话的那几秒钟里,陈潮只想骂人。
苗嘉颜头都不敢抬,也不敢看陈潮,说完话就把自己缩在那儿,不敢再动。
“耍流氓?故意欺负女孩子?把你当女孩儿了?”陈潮一连问了三句。
陈潮虽然从市里来的,但有些东西他来之前也没见过,小学里他也见不着。所以在他有限的思想下能想到的只有这些,更多的他也不懂。
苗嘉颜却老实回答:“没有……他知道。他是……同……性恋。”
苗嘉颜还有好多话没有说,那些他实在说不出口,尽管听他诉说的人是陈潮,苗嘉颜还是没法说出来。
说不出那个人像个动物一样过来闻他,把粗重难闻的气息都喷在他身上,也说不出那人单手就能抓住他的两只手,苗嘉颜使尽全身力气都挣不开,在那条没人的路上,那个人双眼瞪得通红,说“你别躲,咱们是同类,咱们都是变态”。
那对苗嘉颜来说简直像噩梦。
第一次那人只是朝苗嘉颜走过来,苗嘉颜觉得不对,直接跑了。
第二次苗嘉颜没能跑掉,那人一手抓着苗嘉颜,一手解开裤子,疯狂地撸动。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太紧张或者激动,很快就结束了。苗嘉颜紧紧地闭着眼睛,一眼都没往下看过。他当时几乎是绝望地拼命挣扎,那是他第一次真正觉得害怕。
“同性恋”这个词刺进耳朵,陈潮呼吸一顿,猛地坐了起来。
在今天之前,这三个字对陈潮来说只是个遥远的概念词,没在他的世界出现过。苗嘉颜把这三个字说出来,对陈潮的冲击是巨大的。
他低头看着苗嘉颜,苗嘉颜却封闭起来,不敢面对他。
陈潮问:“他盯上你了?”
苗嘉颜反正已经说了这么多,破罐子破摔,几乎是有些自暴自弃地说:“他觉得我是同类。”
“放屁!”陈潮脱口而出。
这么粗鲁的词陈潮从来没说过,现在却只觉得不解气。
从这天开始,苗嘉颜就差被陈潮绑身上了。陈潮还特意在班级最后一排留了个位置,让苗嘉颜每天上教室里写作业等他。陈潮作为尖子生,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苗嘉言每天放了学直接过来,坐在教室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写作业。班里有人偶尔回头看看他,看个两天也就不新鲜了,没人再看。
丁文滔问陈潮:“怎么回事儿啊?”
陈潮说:“没事儿。”
“有事儿你就说。”丁文滔回头看看苗嘉言,“遇上啥了你们?”
“遇上点恶心的。”陈潮这几天脸色都不好看,心里那股气没撒出去,一直堵在那儿不痛快。
但这几天那人一直没再出现,陈潮这点脾气也不知道往哪儿撒。
苗嘉颜觉得陈潮不高兴起因都在自己,心里有点内疚,却不知道能怎么办,小心翼翼地不敢说话。
教室的窗户是没有纱窗的,每天晚自习开着窗户,什么虫都往教室里飞。
陈潮坐在苗嘉颜前面一排,时不时拿卷子一抽,有虫子在周围飞,烦得他闹心。
苗嘉颜早上特意带的花露水,这会儿从书包里掏出来,悄悄地往陈潮两边胳膊喷。
安静的教室里这两声按压喷头出水的小声音就变得格外明显。
周围坐得近的都转过来看他,苗嘉颜低着头有点不太好意思。陈潮回头看了眼,说:“拿来给我。”
苗嘉颜伸手递过去。
陈潮拿来“呲呲”几声喷在自己穿着短裤的腿上,前桌说:“借我也用用。”
陈潮和苗嘉颜平时就这种相处模式,他们都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一旦换了个环境,到了人群中,就显得他们俩之间这种默契格外亲近。
陈潮做题的时候不喜欢被分散精力,有人发作业过来,陈潮攥着笔的手随意往后一扬,课代表没看明白。
“给我就行。”苗嘉颜小声说。
课代表看他一眼,把陈潮的作业递给他。苗嘉颜接过来,装进自己书包。
陈潮的水喝完了,靠在椅背上手朝后一伸。
苗嘉颜把刚发的作业塞他手里。
陈潮没接。
苗嘉颜想想,又把自己水杯拿出来放他手里。
陈潮接了过去,拧开喝了半杯。
喝完了又把杯子从前面递了过来,苗嘉颜放回了书包,放书包的时候摸到个棒棒糖,敲敲陈潮后背,从旁边递了过去。陈潮低头看了眼,拿过来撕开糖纸放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