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的眼睛渐渐被泪水模糊,触着徐一白眼皮的手感到他眼珠微微动了下。她如触电般立刻收回了手,两手微微握拳拭去眼泪,瞪着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徐一白也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多久,意识渐渐回笼。他缓缓爬起来,就看到前方有一束光照耀着脚下的路。他循着光一步一步向前走,待快要到达洞口时,一阵强光刺来,徐一白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
然后,他缓缓睁开眼。
眼前,仍旧是黑乎乎一片。
睁眼躺在床上,徐一白有一瞬间非常失落。明明早就放弃了,为什么还是那么渴望见到光明。他本就是应该活在黑暗中的赎罪的人,呵,凭什么还期待上天厚待他?
沉浸在自己思维的徐一白闻到了一阵饭菜香。怎么,现在自己病的如此严重,连田螺姑娘都幻想出来了?
他不禁自嘲一笑。
“徐一白,徐一白。”阮清看见徐一白睁开眼就一直在发呆。他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嘲讽,眼睛黑黝黝的就像一汪深潭看不到底,可是这汪深谭就像食人的怪兽,将徐一白刚睁眼时那刹那的明亮吞噬的干干净净。
呵,现在是怎样,悲哀到连隔壁小姑娘的呼唤声都想象出来了吗?徐一白自嘲的想着。
发现徐一白好像没听见自己在叫他,阮清伸出右手轻轻覆在徐一白的额头:“徐一白,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温度降下去了呀,不会是烧坏耳朵了吧?
一双细腻沁凉的小手放到自己的额头上,徐一白愣住了。
他没有幻听,这是真的!
“听,咳,听见了。”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有些沙哑,清了下嗓子继续道。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阮清轻声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小姑娘甜美温柔的声音像一汪甘泉浇在徐一白烦闷的心口,竟然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安和:“好多了。”
徐一白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他头还有些昏沉,全身都觉得懒洋洋的,提不起一点精神,喉咙也有些发痒。
“我煮了粥,吃一点?”阮清问。
“咳。”徐一白轻轻咳了一下,“好的,确实有些饿了。”
阮清走到厨房,取出一个碗和一个小勺子,洗净后从陶瓷锅里舀出一碗。盖好锅盖,转到最小火准备再煮一会儿。
看徐一白样子应该是没有什么力气,阮清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捏着他的手臂将他扶起来,再从旁边把另一个枕头枕在他背后。
“靠着吧。”
“好,谢谢。”徐一白声音沙哑。
“我喂你吧。”阮清坐在床边,倾身端过碗。
“不……”徐一白垂着眼,轻启唇。
“我喂你。”阮清打断徐一白的话,语气强硬,“你现在没什么力气,不太方便。”
徐一白沉默了半晌:“你是不是知道了?”
“恩。”阮清搅拌清粥的手一顿,轻声点头应道。
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了我眼睛的事?
听到阮清肯定的回答,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真的听到徐一白顿觉一阵难堪。她的话就像一柄大锤‘哄’的砸在他的心上,难受,真的难受。
“怎么了?”阮清把勺子搁在碗沿,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徐一白,不要难过。你不知道你的眼睛有多好看,你也不知道你有多能干。如果不是你不熟悉新家导致几次三番摔倒,如果不是你这次生病,我想我永远都不会知道。”
阮清伸出右手覆在徐一白的手上:“你完全想象不到你有多美好,就是这样的你都让人忍不住惊艳。每次看到你,我都会不由自主的沉醉。一定是你优秀到都让上天都忍不住嫉妒你,所以它要剥夺你的美好,让你堕落。可是你没有,你如此坚强努力的活着,让老天都忍不住叹服。我相信,你的眼睛一定会就好起来的。”
徐一白听着身前小姑娘软言软语的絮叨,手也被她细腻温热的手覆盖着,一直暖到心底。就像阳光终于冲破黑暗,照进囚禁他的地牢。
天使。
上天剥夺了我的眼睛,却送来了太阳的使者,独属于他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