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溯的笑容更是得意可恨,“我来收债啊。”
提到“收债”二字,沈小寒就想一头撞死,讪笑道:“好冷,我回去加件衣服啊赵王请……。”
她话都没有说完,李溯就向她伸出了一只手,“确实好冷,你来拉我一把。”
沈小寒与他有一丈多远,他就这么举着金尊玉贵修长好看的手等着,仿佛沈小寒就在他跟前似的。
聪明人不会说废话,沈小寒此刻拒绝了赵王,后面不知道还要惹出多少麻烦来。她恨的牙根都疼了,也只能乖乖跳下来,伸臂在他腰间一拦,如倒拨垂杨柳,提气轻身,带着李溯又翻墙回了她的小院。
她方才站在墙头没跳下去,与墙外的李溯对答时,蔷薇、红雨都在屋里抿着嘴相对偷笑,此刻还支着窗户等她,两人却已经将所有闲杂人等都撵走,闪到厢房避风头了。
李溯的皮靴沾了雪,她屋里烧的又有地龙,他才走了两步就踩得地毡上全是脚印子,沈小寒忙着关窗户没看到,此刻回头来“哎”了一声,立即醒悟过来,道:“地毡一块,应抵钱一千七百。”
李溯将狐裘丢在她的衣架上,在她房间的熏笼旁坐着捂手,微笑道:“二娘子你自己把我丢进来的,又来寻我索钱,可真小气……不过就算能抵一千七百钱,距离你欠我的钱数也还多着呢,说罢你准备怎么办?”
沈小寒觉得这个小自己一岁多的赵王是真幼稚,她不过是上次协助幽州府追贼跑到了赵王府,不小心撞破了赵王的好事,他就寻隙记仇到如今,将打破的一件值二十万钱的古董宝贝算在了她头上,常以索债之名欺负她。
二十万钱也不能算多,按照她如今的月俸,不吃不吃攒上三十三年正好能还清这笔巨债。
识时务者为俊杰,沈小寒方才在墙头站了那么一会,就觉得遍身冻得彻骨生寒,默默地坐到熏笼另一边,主动换了话题,“听说圣人要召殿下回京?”
李溯来找她当然也是为了这个,深深望了她一眼,叹道:“是啊,看局势可能短期内回不到幽州了,所以……我说要来讨债嘛。”
沈小寒心里默默欢呼了一下,有意作出一点忧伤的神色来,“长安多不安,还请殿下多保重啊。”
李溯端详着她,似乎想找出一丝不舍之意,然而任他慧眼如炬,也只能看出来如释重负四个字,他突然道:“圣人明年春闱还办武举,招募天下军马中的好手,三月礼部初选,四月殿试,你也去吧?”
沈小寒并不怎么想聊这个话题,她的身份资历倒是足够受荐参试,可是她暂时还没有什么扬名立万的想法,如今所求,只是李溯别再找她麻烦就好了。
“卑职这点微末道行,不配去丢人。”沈小寒笑道,“多谢殿下抬爱,卑职还是在北境历练最好。”
“那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啊。”李溯原本将手捂在熏笼上,此刻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表情诚恳认真,轻声道:“要不,你来给我做几年侍卫抵债也成。”
沈小寒认识他两年多,从来没有见他这么温柔过,不是胡搅蛮缠,就是理不直气也壮,再不然便是笑嘻嘻地给她挖坑,无所不用其极,她抢着去北境轮值守卫,就是为了躲这位债主。
此刻被李溯握着手,沈小寒居然没想到反抗或者是躲避,而是微有战栗,忙道:“殿下,你的侍卫那是有职衔的,卑职还差的远着呢。”
莫说亲王近卫,就算侍卫队中最普通的士兵也是翊麾校尉,从七品下,沈小寒目前才不过是幽州军的队正,连官阶都还没有,约等于零。
“那你就去参加武举,兵法策论我还能教你,谋个出身不成问题啦。”李溯把她另一只手也抓过来合在掌心焐着,语重心长道:“要努力啊,不然你这债可要还到子子孙孙去了。”
沈小寒对他的建议并不喜欢,立即换了个话题道:“殿下什么时候走啊。”
“圣人想让我和慕容将军赶回长安过年,估计这两天就得出发了。”李溯笑道:“那你也收拾收拾吧?我去和将军说。”
“为什么现在去?”沈小寒突然展颜笑道,“武举三年一考,卑职潜心在北境苦练武术,熟背兵法策论,三年之后把握更大一些。”
“可是三年之后,你定然已经许了人家,成亲生子,怎么还能为我效力?”李溯的理由可多的是,随便一条都不能令她反驳,“你十六不嫁,十七不嫁,难道二十也不嫁?”
提到这个,沈小寒志向远大的很,她笑道:“大寒外嫁,卑职自然是家里顶门立户的,等年岁相当时寻个合适的男儿娶回家就成,殿下不必担心啦。”
李溯心中不痛快,脸上照旧笑嘻嘻地,“我只担心收不收得了债,将来有没有子子孙孙替你还债,并不担心你是嫁是娶啊。”
“殿下放心,好女儿一言九鼎,欠债还钱,必不会让殿下失望。”沈小寒将已经焐暖的手从他掌心抽出来,“殿下也不必如此屈尊亲自讨债,随便打发府上婢女来就是了。”
李溯突然觉得头很疼,该怎么才能让她乖一点呢?
多少女儿家见了他含羞带怯,脸上写满爱慕之意。唯有眼前这个令他又爱又恨的小娘子,就算是近在咫尺,一双柔荑被他捧在手心,也仿佛是寻常士卒之间相互取暖,绝不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