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稍一凝神,笑吟吟地上前见礼,笑道:“方才先生说什么有诈?”
瘦小的男子万想不到还有这等美貌的小娘子纡尊降贵过来问话,连忙通了姓名,原来他是陇右人氏,姓杜,名缙。
杜缙悄声道:“鼎耳有涂得有软筋散一类的毒药,接触之后难以使用内力……纯用膂力举鼎,小娘子你还是放弃吧。”
他观察过小寒的武功家数,知道她的唯一指望就是以内力举鼎,可惜设这个考题的人似乎特别懂行……专门针对她么?
杨沛正好也试完了回来,他年龄尚小,筋骨未成,被取在四等,回来见小寒与不认识的男子一起说话,心中不免有些微酸,笑道:“小寒姐姐若是要试,千万仔细鼎耳割手。”
他当然是帮小寒出主意的意思,女儿家怕割伤手,拿布垫着或许可行。小寒摇了摇头,道:“毒在鼎耳,只怕也在检查的官吏手中,想要躲过这个可不行。”
杨沛被那名千牛卫的女官摸了一下后颈,至今仍然酸麻难耐,使不得真气。他心中担忧,脸上自然也显露出来,“要不,小寒姐姐你就……”
他的泄气话还未说完,小寒已经破颜微笑,转身向校场中走去。
场中已经再无别的举子,只有她一个还未考试,在场众人不肯提前离场,也都是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她倒是不慌不忙,立于鼎前先报姓名,声音琅然如珠玉相击,“学生沈小寒求试,刀兵无眼,死伤自负,绝无怨言。”
按惯例需要检查她是否带有违禁物品,那名女官便上前来在她颈、肩、腰、各处拂了一记,低声道:“小娘子早点放弃,不算丢人。”
小寒只觉颈后大椎穴上一麻,一股寒冰也似的真气刺入,真气运转立即涩滞难行,微笑道:“多谢,只是……学生听到规则并未限制是否可以使用工具,对吧?”
女官微愕,她这思路倒是清奇,只是不用内力,单凭她这娇花嫩柳般的女儿家又能有多大力道?她向同伴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去高台请示。
“规则不限,但也要主官允许才行。”女官微笑道,“你是头一个提出要用工具的,不过这般份量的铜鼎,可不是拿根棍棒就随意撬动的。”
棍棒倒也有,校场边上立的架子陈列着十八般兵器,其中几件长兵器都是熟铁打造,易弯难折,称手可用。小寒见她并不反对,含笑去取了一条铁棍扛在肩上回来,可称英姿飒爽。
正巧另一位千牛备身请示回来,也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道:“可用工具,但成绩需减二等。”
这场儿戏似的考试也有通人情的一面,也不知道高台上的主考官到底是何等昏聩。
不过腹诽朝廷命官是顺利通关考试之后的事,小寒微微摇头,将铁棍从一侧鼎耳穿过,斜斜抵在对侧鼎内壁,自己跃上铁棍尾端,重重落下!
这是后世的杠杆原理,只不过有人不懂,懂的又没有她这般行动力。
她的体重加上下落的重力,将铁棍这端狠狠砸在地上,也将铜鼎撬起,间不容发之际她尚有余力长身扯着铜鼎另一侧的鼎耳,将纵力变为横力,以落在地上的铁棍为支点,稳稳将铜鼎挂在棍首。
此时铁棍已经半弯,尤如疾风中的劲草,然而砸入地面的那一端已经被铜鼎压得深入地面半尺,偌大铜鼎挂在棍首,便如她以手扶着旗帜一般。
她的行动讲来复杂,其实瞬息之间已然尘埃落定。有人侧首和同伴说句话,转眸就见到她已经以一条铁棍,将铜鼎扛在肩上。
原本沸然的校场立即寂静无声,唯有春风飒然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