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二楼并不算很高,当真跳下来最多崴脚断腿,谁知王岠接连扔出来摔死了三人,掌柜不得已出来阻拦,这才救下了裴如雪。
除了打架之外,十个王岠也不是兰佩对手,说案情就引经据典谈律法,说人情就聊万年县丞座师是谁京兆尹最怵的又是什么人,谈及案情就细述大理寺刑讯的手段怎样刑厉害部侍郎的断案风格又如何。
在场众人立即觉得局面有所好转,杀人的恶徒气焰渐低,只是不知这小郎君是谁家子弟,都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兰佩所说的内容,有些尚在王岠所知的范围,有些根本就是他想象不到的,他到长安这才两三年,根本还没有接触到兰佩所提的这些内容。
这是混迹官场多年才有的从容淡定,兰佩又专捡太原王氏子弟最不爱听的地方讲——王氏虽然势大,到底还不能一手遮天。
小寒见兰佩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也能料理局面,不由得莞尔轻笑,她退在一旁,遮住了众人围观裴家小娘子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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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佩的表现,也落在酒楼上临窗围观的一位贵人眼中,她衣饰华贵,以团扇半掩芳容,凝眸场中,见曾经的枕边人重又恢复了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模样,不由得抿唇轻笑。
她身边的俊秀男子柔声嗔道:“怎么,旧爱难舍,旧情难忘?还是……看见他携了美娇娘出现,贵人心中嗔怨?”
贵人笑往身边人的脑门上戳了一指头,叹道:“傻子,敝履早弃,旧人怎及眼前人?”
楼下先是金吾卫街典宋从安带人赶到,再次是本坊武侯、万年县衙役赶来,眼见没什么热闹可看,贵人款款扶着身边的情郎肩膀起身,取了侍婢手中的帷帽遮面,身形摇曳如弱柳扶风。
她带人从另一侧通道离开,酒楼内外皆专注于场中局势,根本没有留意到有人离去。
通道末端即是西三街的一所赌场后院,早有低调的马车停驻,贵人踩了侍婢的脊背登车,发现车里竟然还有个俊秀的少年郎。
赵王李溯。
她无端叹息一声,笑道:“六弟怎么在我车里,吓我一跳。”
原来这位贵人竟是李溯的三姐,永宁公主李漠,她回首又向车外的从人笑道:“柳郎,我有嘉客要说话,你坐旁的车吧。”
她的情郎也不多问,似乎是见惯了永宁公主的各种花样,自己去坐另外一车。
永宁公主微笑着过来与李溯并肩同坐,他们姐弟俩年岁差距不大,柳贤妃一直努力培养他们之间的感情,幼时经常一起玩耍,在宫中乘步辇,也是这般亲亲热热挨在一处。
李溯握着一柄折扇,打开了又合上,冷笑道:“裴如雪也是父亲要定给我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永宁公主微笑,掌中团扇轻轻拍了他一记,“你最爱扮痴情模样,怎么定了宋九畹之后,连裴如雪都要出头管?这是你值得出手管的人吗?”
裴如雪是他们长姐永清公主的母亲裴贵妃的侄女,李溯说是皇帝要给他的人,莫若说是他接受了裴氏的示好。
李溯瞥了她一眼,笑道:“呵,我又不是不要柳琼华、王令仪,还有萧楣、谢霜,美人儿自然多多益善。”
永宁公主万想不到他竟然有如此宏伟的志向,微一皱眉,“别的也就算了,王令仪会甘居人下?”
她说的王令仪是琅琊王氏正支的嫡长女,因她生的美貌,家里又出了皇后,素来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至于柳琼华、萧楣、谢霜,都是长安城中门阀世家的适龄女儿,模样人品不消说都是第一流的。
李溯笑的极是得意,“那又怎样?”
永宁公主极难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好奇道:“那个什么小寒,你就撂开手了?”
李溯敛眸掩去锐利的光芒,“你没见她已经和你的裴郎勾搭成奸了么?我才不要这种三心二意的蠢货。”
永宁公主又拿折扇拍了他一记,笑道:“少来试探,裴澜是我用完就丢的脏东西,你要料理他,不必问我。”
大约是同仇敌忾,姐弟俩似乎更亲近了些,永宁公主又叹道:“你那小娘子真要是跟裴澜好上了,崔绍的脸色想必好看的很。”
崔、裴两家明里暗里一直都不对付,小寒若是顶着崔翊庶女的名头与裴家三郎交好,崔绍做为族长自然没脸。
李溯侧首想了想,笑道:“若是她把兰佩娶回去,就是裴蕴要发疯……不过也说不定,裴家人向来心狠。”
他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太浓了,永宁公主想了想,笑道:“知道了,你的那几个心尖尖上的小美人包括这个沈小寒我都不动,放心吧。”
李溯要的就是她这句话,一时又要特意嗔道:“为什么把沈小寒算进去?”
永宁公主的团扇掩了樱唇,妙目流波,注视着他轻笑道:“说不定你会后悔呢?”
李溯心尖儿一颤,随即笑道:“也好,那就等我玩腻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