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鱼几乎说得上是落荒而逃。
她忽地发现了一件事,她住在一尘院,和裴深一个在主?房一个在偏房,但是每日里,私下偶尔懒散的接触时间,是远远大?于旁人?的。
而她直到上一刻,才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认识。
裴深是一个男子。
和她有着?众多不?同的异性。
而这些不?同,导致了他们相处时,有些行为,是有些不?妥当的。
心里大?概明白了这点之后,余鱼有些纠结。
这个行为尺度到底应该怎么把控,没人?告诉她一个标准的对比值啊。
还没等她纠结明白呢,一尘院就要迎来了一位客人?。
裴深提前嘱咐余鱼,把自己收拾妥当,准备一份拜师礼,要正式接老师入府了。
拜师。
余鱼对这点很?重视,问了裴深要准备什么拜师礼。
学画画和平日里那些教导的老师不?同,没有那般隆重,毕竟谈不?上一个继承衣钵的大?事,束脩的话,按照规矩来就是。
裴深说的规矩,则是楚国公府的规矩,十两白银,一匹丝绸。
十两白银,一匹丝绸,就是给新来的老师的束脩。
余鱼之前没有请过?老师,并不?知晓这个标准,还以为所有的拜师都是这般呢。
还是小莲咋舌,悄悄告诉余鱼,在她们镇子上请一个先生,就三斤猪肉,学费都是铜钱算着?来。
余鱼一听这个对比,感觉自己压力?增加了不?少。
这么贵请一个老师,她若是学不?好,岂不?是浪费了一位老师,这么贵的学费。
老师三日后入府来见?,提前三天,余鱼就紧张起来。不?知道该在什么位置授课,也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
裴深见?她实在苦恼,索性直接给她指点了方向。
在一尘院附近有一个小院,本来也是子嗣们居住的独院,只是裴深不?喜离人?近,周围两处院子都是空置着?,平日里也就是仆从打扫打扫,修葺着?不?让落败,没有住人?。
旁边收拾一个小院出来,专门当做学院,这样方便她,也方便老师。
至于准备的东西,裴深直接领着?她去书房。
书房里,余鱼是每日都去的。
在她自己的书案前坐得端端正正,临摹裴深写给她的字帖,每日按照裴深的要求,再读一本书。
她就老老实实每日读书写字,至于书房里其他的地方,她很?少去走动。
裴深给小丫头?指了指方向。
“博古架下面的抽屉,打开?。”
余鱼顺着?他说的走过?去,提裙蹲下,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个黑色的锦盒。
余鱼按照裴深的示意?,把锦盒拿出来,放到书案上。
打开?来一看,里面是全套的笔墨纸砚。
“平日里写字的笔墨和画画的多少有些差距,”裴深自己也拿了两个锦盒来,顺手打开?,有朱砂有砚滴有笔洗,他把东西全部给余鱼堆在眼前,指点她,“纸张的着?墨,也关乎写字和画画的区别。”
咦。
余鱼还没有注意?到过?这种细节。
她以为,只要是笔墨纸砚,都该是可以写字画画的。
原来每一样和每一样,都还有着?差距。
书案上,瞬间上全新的一套笔墨给替换了。
裴深侧坐在蒲团上,手上把玩着?两块玉,然后抬手递到余鱼的眼前。
“这块白玉,还有这块碧玉,喜欢哪一个?我给你刻个私章。”
余鱼迟疑着?接过?。
“刻私章?”
“对。”
知道小丫头?不?太懂这些,他索性打开?朱砂盒,又抬手从余鱼的背后搂着?她,带着?她的手捏着?一方玉,按在朱砂上。
“平日里你看的外?面字画,落款上,都有一个印章。”
轻轻按了按朱砂,然后带着?余鱼的手,压着?玉石往纸上摁。
“阳刻,是白底红字,阴刻,是红底白字。”
手上的玉石没有雕刻成型,按下去,是一片红色朱砂,印在白色宣纸上。
裴深手从后搂着?余鱼,声音就在她肩头?。
“想好了吗,让哥哥给你刻哪一块?”
余鱼却没有以前那么坦然,有些尴尬地想扭动,却觉着?不?太好,强忍住了。
裴深让她拿着?的,是一块碧玉。
几乎透亮,颜色很?清明。
而拿着?碧玉的这只手,则是纤长白皙,和碧玉在一起,有着?一种强烈的对比。
“就这个吧。”
她不?敢多看,就匆匆定?了下来。
“行,那想刻什么字?”
裴深没有提前研墨,只用?手在宣纸上凌空比划。
“鱼鱼,或者,小鱼?”
余鱼想着?,之前看过?的那些落款,似乎都不?是这种亲昵的称呼方式啊。
“那是不?是,这么刻出来,所有人?都会这么称呼我?”
余鱼充满了担忧。
裴深憋着?笑一本正经说道:“看见?你落款的人?,可能会如此称呼你。”
那不?行。
怎么可以这么把自己的小名放出去给外?人?称呼呢,这么称呼过?她的人?,还只有裴深一个人?呢。
她还认真给裴深解释:“那不?行的,小名不?能放出去给别人?听。”
裴深嘴角的笑容根本藏不?住,他在纸上又比划了一下。
“那给你刻什么字?不?如刻一条鱼?”
余鱼这才发现,裴深在故意?捉弄她玩。
“不?要。你爱刻什么刻什么好了。”
余鱼别过?头?去,也有自己的小脾气。
裴深笑吟吟把两块玉都擦拭干净收了起来。
“行,那就我自己刻。”
给小丫头?,刻个什么好呢。
这方的笔墨纸砚等一应都有裴深准备好了,小院底下人?也洒扫准备妥当,就等着?迎接老师了。
一大?早,余鱼睡不?着?,不?到卯时,天还蒙蒙亮就起了身,早早让小莲准备了一身素净的衣裙,穿戴起来,干干净净地。
她让小莲检查了一番裴深准备好的笔墨,还有裴深准备好的锦盒,里面是束脩。这些都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就是她自己太静不?下心来,眼巴巴在屋子里团团转,就连张嬷嬷也劝她,时辰还早,老师没这么早登门,劝她再睡片刻。
可余鱼紧张得怎么睡得着?,转着?转着?,嫌空气太闷,又转到院子里。
裴深昨儿睡得晚,天刚亮才躺下,躺了片刻,怪他耳朵太灵敏,从院子里各种脚步声中,分辨出了小丫头?的。
他闭着?眼揉了揉额角,坐起身来。
今儿小丫头?拜师,他作为小丫头?的抚养者,必须在场。
难得的,也是一份让他很?骄傲的责任。
小丫头?紧张的睡不?着?,他索性也不?睡了,起身收拾妥当,拉开?门,就看见?院子里团团转的小丫头?刚转身,险些一头?撞在他身上。
余鱼看见?偏房的门开?了,眼睛都亮了。
“哥哥。”
她嘴皮动了动,小声喊着?。
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眸。
这么早,是她吵醒他了吗?
嬷嬷和丫鬟,还有一院子的仆从在,裴深难得正经了回。
“睡不?着??”
她老老实实点头?,赧然地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