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日?,汪氏司仪入府来,给府上姑娘做一些小的教导。
司仪是?她以往在宫中的官职,出来后,本不该继续这么叫,只所有人都为了?表示对她的尊敬,依然?以汪司仪来称呼她。
一尘院得到消息时?,说是?汪司仪拜见过国公夫人,在夫人那?儿见到了?四姑娘。
说是?刚见着四姑娘,就皱眉连连摇头,当场请示夫人,可否用教鞭对姑娘惩戒一二。
“姑娘怕是?不知这教鞭的威力。府中几位公子在书院上学。说是?在书院里,有不听话的学子时?,先生会用那?教鞭,惩戒。教鞭一指细,抽下来,轻一点的红一圈,重一些的,能抽的乌紫。”
余鱼还在咬着果子吃,闻言人都有些呆,咽下口中果子,喃喃:“居然?这么重?”
难怪,袁姨娘一听说是?汪司仪来教导,门路都想到了?她这里来。
这位汪司仪,是?真的会打人的。
“夫人没有同意吧?”
“这……”张嬷嬷低声说,“底下丫鬟说,夫人当时?说,姑娘家娇贵,是?该善待的。”
余鱼刚松口气?,没想到张嬷嬷口风一转,“只夫人后面又说了?,四姑娘年纪小,有些行为还不够好?,趁着年纪小好?好?掰正掰正,偶然?惩戒,起?个威慑作用就是?。”
那?也?该是?要吃些苦头的。
汪司仪入府才头一天,就连院门前路过的下人脚步都轻了?许多。说是?刚从袁姨娘的徊院路过,远远地,都能听见一个威严地女?子教导姑娘的声音。
以及四姑娘哭得抽抽搭搭地哽咽声。
余鱼不由庆幸,还好?不用去见这位汪司仪,四姑娘那?么脾气?硬茬的人都被训斥哭,她估计都不够汪司仪一顿整治的。
和秦老师的学画,按部就班每日?三个时?辰的学习,等裴深回来,再?回书房去读书写字,时?间倒是?充实起?来。
等一个眼生的丫鬟来一尘院请安,说是?来问,要让四姑娘什么时?候来,余鱼才发现,汪司仪已经?入府三天不止。
按照国公夫人的要求,每隔三日?,要让余鱼来检验四姑娘的学习。
看来四姑娘是?自己也?不想来,见余鱼想不起?,索性就拖着,估计拖到旁人发现了?,这才不得不派人来问。
余鱼也?不太想揽这回事,毕竟把四姑娘放到一尘院里来,诸多不便。
余鱼索性让丫鬟去请三位姑娘,都到海棠苑去。
海棠苑的两?处厢房做了?改变,一处给秦老师做临时?休息的卧间,另外一间,则是?学房。
此处门窗都开着,哪怕又听四姑娘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起?码不憋得慌,闷气?。
余鱼这些天跟着秦老师学画,每日?都和纸墨打交道,素净的小姑娘,一走出来,身上不见半点脂粉香气?,倒是?有着一股淡淡的纸墨香。
余鱼抵达海棠苑时?,三位姑娘都还没到。
院子里那?颗海棠树层层花朵压着枝头,已经?是?开到盛放之时?,再?过几日?,或者一场雨水,就该凋零了?。
海棠树下还放着一套石桌椅。
余鱼索性就让小莲把她带来的一些小食点心放在了?石桌上。
如?果她们不提,就不进屋。
在这外头说话,说到不高兴了?,直接走人也?方?便。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余鱼坐了?片刻,就拿手绢扇凉。
她不算很贪凉,这个时?候,还没有怎么用扇子。
正打算吩咐小莲回一尘院去取扇子呢,三位姑娘带着各自的丫鬟,结伴而来。
“丁姑娘。”
还是?二姑娘先笑着上前去,与余鱼问候。
“几日?不见,丁姑娘似乎越发文气?了?。”
这却是?明知道余鱼在学画,故意这么夸着。
“三位姑娘好?。”余鱼也?跟着起?身相迎。
真算起?来,这里面两?个都比她年岁大,不论如?何,该有的基本礼仪还是?要的。
三姑娘见小莲往出去,好?奇问:“这是?要让丫鬟去做什么?”
“扇子忘了?拿,让她去取扇子罢了?。”
“这还需要取什么,我带的有,给丁姑娘用就是?。”
三姑娘笑吟吟地把一把蝴蝶扑花图的缂丝扇双手递给余鱼。
“姑娘别客气?,我自己还有。”
见三姑娘的丫鬟手上拿着另一把扇子,余鱼才接过扇子,道了?谢。
“谢什么太见外了?,都是?自家姐妹。”
三姑娘亲昵地贴着余鱼落座。
“好?些日?子没见,可得好?好?和丁姑娘说说话才是?。”
前面两?个姐姐都自如?的和余鱼问候寒暄,就四姑娘抿着唇,一言不发。
坐还是?坐,就硬邦邦往那?儿一坐,活脱脱一尊泥人。
桌上摆着的小食水果,二姑娘三姑娘都在吃,也?就是?四姑娘,跟谁欠了?她似的,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四妹妹,你前几天不是?还说,喜欢吃奶糕吗?快尝尝。”
三姑娘轻轻拽了?拽四姑娘,使了?个眼色。
四姑娘不情不愿地接过她手中的奶糕。只捏着,并不食用。
余鱼把目光落在地上的海棠花上。
她又不欠四姑娘的,没必要看她脸色。
“说来丁姑娘跟着老师学画,不知这位老师性情如?何?”
二姑娘开了?个话头。
提起?秦老师,余鱼温和了?许多。
“老师很是?温柔,有耐心,再?多不会,也?都能细细教导我。”
虽然?跟着老师学习不过几天时?间,每天三个时?辰的相处,她暴露的问题太多,秦老师不但?没有指责她,反而就着她的各种问题,一一针对着解决。
可以说的上是?一位,极和善的老师了?。
她这边刚说完,那?边四姑娘直接把奶糕拍在桌上,颇为不痛快。
“你老师待你好?,殊不知就是?看在楚国公府的面子上。若是?你娘家请老师,你看人家愿意看你一眼吗?”
又来了?。她就知道,这四姑娘嘴巴根本学不会说话。
余鱼心平气?和反问:“那?汪司仪可是?看在楚国公府的面子上,对你好??”
“你!”
四姑娘气?得险些跳起?来,还是?三姑娘赶紧按住了?她。
就算如?此,她也?委屈地眼泪快要落下来。
“连你都奚落我!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何至于要在汪司仪手上挨打!”
她竟真的被打了??
余鱼微微蹙眉,倒是?没想到这位汪司仪,是?真的下得了?手的。
四姑娘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三姑娘哄着她:“你少说两?句,脾气?这么暴躁,若是?让司仪知道,你又要挨罚了?。”
提起?汪司仪,四姑娘眼底有着明显的慌张和恐惧,然?后才不甘不愿地侧过头去。
“母亲吩咐过,让四妹妹来丁姑娘这儿检验一下,在汪司仪那?儿学得可好?。丁姑娘这会儿有时?间?”
二姑娘问道。
余鱼还记得裴深教她的法子,然?后推说道:“京中礼仪,我外来没多久,并不知晓。检验四姑娘这回事,还请二姑娘代劳吧。”
二姑娘一愣:“……这?”
“母亲说的是?,让丁姑娘来。”
“这个无妨,二姑娘是?四姑娘的姐姐,更清楚四姑娘的进步,说话也?好?说些,所以由二姑娘来,最妥当不过。”
余鱼这般一说,且不说二姑娘,四姑娘眼睛一亮,急匆匆地说:“就这样!”
比起?让一个被她奚落过,还要掌控她的丁姑娘,她更愿意让自己的姐姐来。
但?是?没有想到,丁姑娘居然?愿意做出这种决断。
这种对她有好?处的事,被她欺负过的丁姑娘怎么会愿意做?
四姑娘看余鱼的眼神,有些古怪。
余鱼才不管那?么多呢,能甩开这一档子事,她轻松不少。
让二姑娘盯着四姑娘,她只需要坐在一侧,吃吃水果,摇摇扇子,偶然?和三姑娘说说话,时?间很快就打发过去了?。
毕竟二姑娘不苛刻,四姑娘只粗粗把在汪司仪那?儿学到的,掰正过来的,在二姑娘面前做一遍,立刻就得到了?二姑娘的通过。
三位姑娘来了?统共还不到半个时?辰,四姑娘占用的时?间,连一两?刻都不足。
余鱼只当没看见,反正负责的是?二姑娘,她就做一个不负责任的看客。
一想到每三天就要见她们一次,多少也?是?个事儿。余鱼起?身相送时?,二姑娘落后两?步,然?后贴着余鱼走,小声和她搭着话。
“刚刚三妹妹四妹妹都在,有句话我不好?讲。”
余鱼倒是?不觉着二姑娘会是?一个为难人的人,她倒是?心平气?和。
“二姑娘请说。”
“不知道丁姑娘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有个姑娘在外面和你起?了?一些小小的龃龉。那?位姑娘姓马。”
余鱼脚下一顿。
马三娘子。
作为陌生人第一个示好?,然?后转头就狠狠踩她一脚的人。她的确记得。
余鱼抬眸平静地看着二姑娘,明明没有说什么,可这眼神也?让二姑娘话语一噎,有些说不出话。
半响,二姑娘小心问。
“可是?不喜欢她?”
余鱼随口说道:“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她就是?之前见过一面的路人。”
“那?我朝你开口,也?有些不好?说话了?。”
二姑娘解释道:“我在京城加入了?一个女?子诗会,里面有一个马二娘子,与我相处过几年,倒也?是?个妥帖人。前几日?她妹妹托了?她,找我给你转达,马府的三娘子想跟你见一面。”
“别。”
余鱼还算是?平淡,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我不太适合与她见面。”
才见了?一次,就惹出那?种事,再?见一次,她可不知道还会被怎么栽赃。
“看来这三娘子的确惹到你了?。”
二姑娘叹气?。
“我也?不过是?帮我一个友人顺口带句话的事。你不愿就作罢。你脾性这么好?,能让你不喜的,定然?是?做了?错事。”
余鱼倒是?好?奇,二姑娘居然?会这么顺着她。
楚国公府的大姑娘出嫁,她是?府中最大的女?儿,本该是?管教妹妹们,可看她性子,倒是?平和,也?愿意处处退让。
“她的确做了?一件令人不喜的事。所以不是?我驳二姑娘的面子。”
难得,余鱼给二姑娘解释了?一句。
二姑娘顿时?笑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心里有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