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绿树成荫,花娇成团,偶有阳光透过绿叶间的空隙落下,在地面形成斑斑光影,随风微微浮动。
夏日里夏蝉鸣叫,嗡嗡嗡的聒噪不休。
泰和殿里,书房中,罗瑾一身蟒袍衬的人威严不凡,正在与东宫属臣们议事,待人都走了,谢昀被单独留下。
案上香茗早已凉透,碍着前朝事福川要回避,没及时换上温热的,罗瑾垂眸,端了白瓷杯盏在手,低头抿了口凉茶,微微浇熄心中的火气。
偏偏窗外夏蝉还吵扰得厉害。
福川这时进来换茶,罗瑾看了他一眼,声音肃沉:“外头的蝉你们粘了一个夏天,孤觉着半只都不见少。”
“殿下恕罪,奴这就盯着他们做事。”富川换着茶盏,心里一惊,急忙答道。
待出了书房门口,他就急急去树下教训起半只蝉都粘不下来的小太监们。
也不知什么事惹得殿下大怒了。
书房里,谢昀一袭白袍,轻摇着羽扇,微微对满脸怒意的太子颔首:“殿下,徐县库银亏空的事情,臣愿去微服私访,听说那里的风景宜人,臣也刚好去瞧瞧。”
罗瑾面无表情的捻动着檀木念珠,思索片刻,深如幽潭的眸如冬日白雪,俱是寒凉。
他摇了摇头。
“谢先生好意,孤心领。”
“据暗探来报,小小徐县,库银亏空有五十万两之巨,此事若是真的,背后大有隐情,孤不得不亲去一趟。”
谢昀不禁挺直了肩背:“若徐县县丞当真瞒报,殿下如何打算?”
罗瑾嗤笑一声,紧绷的眉眼动了动,从薄唇里吐出几个字:“管他上头有什么神仙,孤忍够了,这次有错必除之。”
徐县紧挨京都,因交通便利经贸繁荣,百姓富庶,因而,朝廷特许徐县不受州府的管制,县丞负责本县一切事物,可从先帝时开始,徐县的乡绅巨富,就紧靠陶氏做靠山,县丞也都跟着一起同流合污。
曾经的陶氏是燕国忠良,可现在早已经是瓦解社稷的蛀虫了。
谢昀走了,罗瑾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长指捏了捏眉心,想起下面的人欺上瞒下的恶心嘴脸,一脚踹翻了身旁的冰盆。
地毯上顿时狼藉一片。
他天生带着威严之气,不怒自威,若生气起来面色就更是低沉了,周身的低气压更是憋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太子雷霆之怒的档口,无人刚上前触霉头,就连福川也不敢近身。
偏生外头有人胆大包天,脚步声窸窣不说,好像身上还坠着什么银铃一类的物件,铃铃嘤嘤,罗瑾揉着太阳穴往外看去。
前一瞬还布满阴霾的眸,霎时就和煦了。
门外的苏颜提着个小食盒,穿着墨绿色的异域款式裙装,裙摆很大,坠满异色的小彩珠,就连满头乌发,也编成了许多小辫子,与平日的装扮别有一番不同。
苏颜走进来转了个圈,做了几个柔美的舞蹈动作:“妾这身衣裳好看吗?”
罗瑾勾了勾唇,拉住人的手腕往身边带,抱着小姑娘坐在自己腿上。
“颜儿姿容无双,自然好看,令人见之忘俗。”
苏颜娇嗔的笑了笑,白皙如玉的脸颊浮起点点红晕,又长又翘的睫毛羽扇一样忽闪着,眼眸清澈,不染纤尘,越发惹得罗瑾心意浮动。
“这衣裳是母后赐给妾的,说是番邦进贡之物,妾瞧着稀罕,特意穿给殿下看。”
罗瑾笑了,若刚才他整个人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那么现在就是春风拂面,柔和异常。
这小姑娘实在是小孩子心性,得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巴巴的要给人看。
罗瑾手指勾了勾苏颜的头发,不过他并不觉厌恶,只觉得人可爱。
“殿下,妾闲来无事,和夏嬷嬷学了做糕饼,殿下快尝尝看。”
苏颜倾身往前,抬手打开红木漆盒的盖子,露出里头一小碟冰皮红豆糕来,糕点被别出心裁制作成梅花,桃花等式样,近乎透明的冰皮上还有一小撮切成丝的鲜花,愈加显得用心和精致。
第一次下厨,这制作出来的糕点就如苏颜这人一般,颜值无人匹敌。
议了一下午的事,罗瑾恰有几分饥饿,这碟糕饼又是苏颜亲手做的,就更值得一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