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这么缺德!”
“太可恨了。”
太阳刚升起,轮值的学生提着水桶为无花果浇水,刚走到园子门口,就看见满地残叶。学生顿住脚步,疑惑的皱眉,然后踮起脚往篱笆墙里探。
完了。
看清园中景象,他猛地瞪大双眸,园里马上就可收获的无花果,竟在一夜间被人摘光了!
花隐正在院里练剑,听得学生禀报后,她穿着练剑的短衣,提着桃木剑赶到了案发地,书院里的学生都已集中在果园前。
有人拿着书在读,有人拿着包子啃,还有人忙着解系串了的纽扣。
花隐的目光慢慢掠过众人,在那个高挑瘦削,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白寝衣外罩了件外袍的人脸上,不轻不重的瞪了一眼。
五王子呵欠连天,近乎完美的脸庞上睡意朦胧,鸦羽般的睫毛垂下,遮住半枚漆黑的瞳仁。
花隐瞪了他,这位爷才勉强的从舍友肩膀上抬起头,冲花隐勾唇微笑。
……
花隐撇开了目光。
五王子抿了抿唇,伸了个懒腰,窄瘦的腰肢在垂感极好的衣裳下若隐若现。
不识人间风月,他想,对花隐忽视他微笑的行为颇感委屈。
是本王子还不够好看?他抓了抓还没来得及梳理的发,然后随着花隐的目光往旁边的果树看去。
无花果被摘光了。
而无花果在燕都是稀罕玩意儿。
有夫子贴在花隐耳边低语:“今日早市上有卖无花果的,穿的就是带宁德书院徽记的衣裳。”
看来是有人偷了果去早市上售卖。
花隐握紧桃木剑柄,目光缓缓的再次看向众人。同赴异国为质,这些王子王女的地位却有天壤之别,有人要回国继承王位,也有人被母国弃之如履。没有母国支持,手头紧,做出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花隐不惊讶。
可再情有可原,今日之事也不可姑息,花隐想了想,决定立刻以检查内务为由,去学生们的房间看看。
听见要检查内务,五王子变得有些焦躁,他低头扯着衣袖上的银色花纹,不知道在想什么,乌黑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花隐一边给其他夫子安排检查的顺序,一边用余光注意着五王子。
他今日这么安静本分,有点不对劲。
花隐的这个念头刚闪过,就见五王子在人群里举着手蹦了两下。
“……说?”花隐语气冷淡。
五王子不以为意,捂着肚子道:“山长,学生腹痛,得去出恭。”
和往日惑人的笑不同,花隐觉出他微笑背后的慌张来。虽然五王子极力掩饰,可花隐看得清楚。
“宋夫子,劳你陪他同去。”花隐按捺下心中的疑虑,扭头对身边高壮的宋夫子道。
五王子眼神闪烁几下,指甲紧紧的攥着袖边,眨了眨眼睛,薄唇绷直了有弯起,笑容非常淡:“那算了,不劳宋夫子了。”
花隐轻挑眉,一个眼风扫过,五王子站直身体:“学生先忍着!”
旁边的学生们笑起来,五王子站在人群中,勉强的笑了笑。
他不对劲。
学生的屋舍在东边,要穿过一片荷花池。
花隐走在前,从荷花池水里的倒映中,能见五王子紧跟在她的身后。花隐以为他要说什么,可他什么都不说,这般安静,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世间难见。
夫子们挨个房间查看,翻出了不少违禁物,有人在水池里养食人鱼,有的在柜子里养蛇,还有的私自抄写珍藏各种违禁小读物。
花隐不知道她这些学生爱好这么野。
坐在书房里,她蘸墨提笔,罚违禁的学生抄书、扎马步、去厨房帮工等等。
宋夫子接过那张处罚告示,边吹上头未干的墨边叹息,语气很是可惜:“将书院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揪出那个祸害!”
宋夫子脾气很急,花隐毫不怀疑,若揪出了那个贼,宋夫子会第一时间在贼屁股上用力的踹一脚。
“宋夫子,把告示拿去贴好。”花隐搁下毛笔,微颔首对宋夫子讲。
等宋夫子走远,花隐啜了口清茶,脸转向窗户所在的方向:“进来吧。”
五王子的身影出现在窗外,他双手撑着窗沿,妍色旖旎,眼角噙笑,翻身进到书房。
“……”
这厮就不认得大门。
花隐从桌下抖出件白色长袍,袖边磨出了毛边,前襟沾满了无花果汁水,还有绿叶辛辣的香味。
是带宁德书院徽记的制式袍子。
“你房里的。”花隐长睫微动,在一片和煦的晨光中抬眸。
金灿灿的光镀在她脸上,将清隽带出几丝温柔,连发梢都是明媚的。五王子看失了神,平日的嬉皮笑脸和轻佻都不见。
他逆光而站,长身落拓,十指互扣,轻轻敲打手背。
“我……”他说话很少这样犹豫。
花隐给他倒了杯清茶,示意他坐下说。
“是我摘的。”五王子仰头,精致的眼睛里流淌着水的波光,他轻而长的呵一声,低头:“没想到书院连丢了几个果也要查,这么小气。”
花隐听不下去,用眼睛瞪他。
五王子勾唇笑笑,但笑容不达眼底,不及平日惑人。
“卖了五两银子。”他歪了歪头,用指头勾着白釉瓷杯转圈,态度十分的嚣张。
花隐的眼神果然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