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话的?意思,许知雾还在跟着?王先生念书。但问题是,阿雾小时候还好,如今成了大姑娘,出?入尽是男子的?地方,得?有多少人悄悄看她?,甚至想靠近她??
许知雾酒量虽浅,却比小时候要好得?多,起?码酒劲还未上来的?时候,面不改色,神志清醒。
酒后,谢不倦让她?先去一趟他的?院子,有正事。
谁知进屋之后,谢不倦不紧不慢地点上了蜡烛,而后将?许知雾拉到了一叠高高的?书堆前,温声说,“当年我走到时候阿雾赠的?书,如今悉数归还。阿雾要不要点点有没有漏的??”
许知雾惊呆了,谁会把三年前的?一句小小的?气话一直放在心上?
便是她?自己,也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她?送过这些书,说过那?样的?话。
随即便觉得?脸烧,那?时候她?不懂事,又在气头上,满心都想着?:哥哥为了读那?劳什子书不要她?了,既然那?么?喜欢读书,就把自己的?书全给他,让他感受感受书籍的?重量。
如今,是她?感受到了书籍的?重量。
这些书叠得?越高,她?就越难为情?。
有的?书她?根本就没看过,有的?书上还有她?上课的?时候随意画下的?小玩意儿。只盼他只是带过去又带回来,根本没有仔细瞧——
“阿雾,你的?书我都看过了。”谢不倦见许知雾的?脑袋瞬间耷拉下来,忍俊不禁,而后语气一转,“有几个字你写得?很有神韵,早就想夸夸你了。”说着?,摸了摸许知雾毛绒绒的?脑袋。
许知雾耳尖一动,悄悄欢喜起?来。
那?他夸呀,怎么?还不夸?
谢不倦却随意翻开最上面一本书,“还有的?字有一点小小的?问题。不知道你现在的?字如何,待我瞧过了再?说。”
他一转头,碰上许知雾湿漉漉的?目光,心尖仿佛被羽毛撩过去,却福至心灵地领会到她?的?心思,于是弯起?唇角温柔道,“阿雾很好,十二岁的?阿雾已经有一手漂亮的?字,如今的?阿雾只会更好。”
许知雾脸上笑容扩大,欢喜从眼睛里溢出?来。
这么?多年她?的?习惯还是未变,她?喜欢哥哥夸奖她?的?样子,每一句都要翻来覆去地品尝。
“还有这个。”谢不倦拉着?许知雾走到他的?床榻前,伸手点了点床上的?褶皱,“怎么?偏喜欢到哥哥床上睡?”
他瞧得?出?许知雾对?他的?依赖已经成了习惯。
但是他想看她?害羞、别扭,手足无措,百口?莫辩的?时候再?无奈承认。
许知雾果然脸红,慌里慌张扑上去将?褶皱挡住,酒气蒸上来,她?的?脸得?越发厉害,目光湿润地回首看谢不倦,“不就借一下床嘛,一个劲说,你小气。”
“好,是哥哥的?不是,竟然没有大方地再?让阿雾多躺躺。”
“就是就是。”许知雾趴在床上,惬意地喟叹,“哥哥,你的?床,就是比我的?舒服。”
“这是什么?道理?”
“不知道。”许知雾闭上眼睛,脸蛋红彤彤,“打雷的?时候,我在自己屋里,就觉得?心慌。跑到你这儿来,一下就安稳了。哪怕这里没有哥哥。”
谢不倦指尖一颤,听着?许知雾坦诚直白的?话语,心知她?是醉意上来了。
“我好困哦,哥哥你把床让给我躺一躺吧……躺一会儿,我就回去,到时候你喊我。”
闻言,谢不倦知道她?这个“一会儿”多半会是一整晚,她?又醉又困,眼皮都黏在一起?了,等会儿哪里还能爬得?起?来,怕是摇都摇不醒了。
虽然如此,还是应道,“如阿雾所说,只躺一会儿。”
“嗯,就一会儿。”许知雾说着?,两脚蹬了蹬,像是要把鞋子蹬掉。
谢不倦好笑地捉住她?脚腕,给她?把鞋子一只一只脱下来。
“唔,舒服。”许知雾哼哼一声,抱着?谢不倦的?被褥,满足地蹭了蹭。
谢不倦在床边坐下,看着?她?被酒气熏红的?脸,指尖一动,下意识想伸手过去摸摸她?的?脸,是不是和看上去一样烫。
手还未伸过去,许知雾先咕噜出?一段醉话,“哥哥,我现在不属狼了,哪怕我叫阿雾。”
谢不倦笑了笑,又听她?说,“狼属于草原,生性自由,但阿雾不是这样的?。”
“阿雾其实是一块肉,没有眼睛,没有嘴巴,就是一块什么?都没有的?肉。”
谢不倦蹙眉,听得?隐约有些不适。
“阿雾长?在了哥哥的?身上,哥哥走的?时候,就把阿雾扯下来。”许知雾呜咽一声,吸了吸鼻子,脑袋埋进被褥里,闷闷地说,“这块肉就很好痛好痛,它忍啊忍啊,打磨自己,学会独立行走。终于有一天,它长?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可是哥哥回来了,阿雾好怕她?又变成一块肉,被扯下来就会痛,被丢开就会难过……”
谢不倦的?心揪起?来,他竟然听懂了一个小醉猫的?话。
她?在害怕啊,害怕“依赖哥哥”这件事在他离开之后变作对?准她?的?刀刃。
要么?她?不再?依赖,要么?他不再?离开。
谢不倦抗拒前一个。
遂哑声道,“哥哥不离开阿雾了,永远不离开。”
谢不倦俯身,从许知雾的?背后拥住她?,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被烛光投下的?影子。
生命危险已经解除,他足以在殷家面前自保,他再?也不会离开阿雾了,哪怕用到并不光彩的?手段。